我是生理男性,性別認同為非二元酷兒,從高三開始不顧校方勸阻與刁難蓄長髮,現為政治大學一年級學生。

從高中到大學,我經歷了社會對於長髮男性的刻板印象與誤解。在高中階段,時常在男廁遭遇其他男同學成群結隊,他們會模仿、揶揄男同志性行為的動作,會躲在廁所外面大喊「娘砲」等歧視性字眼。當我將這樣的困擾轉告學校時,校方的答覆是我可以去使用無障礙廁所「保護」自己,令我心理很不好受,總覺得身為被害者的自己卻要被檢討。

在大學階段,雖然不曾遭逢惡意攻擊,但在男廁使用小便斗時經常會嚇到其他如廁男性,這樣的經歷天天發生,也讓我產生心理壓力,轉為使用隔間。同時,我也發現校內過去雖然有過推動性別友善廁所的紀錄,但最後卻遭到校方否決。

同樣的狀況也影響著我身邊的其他朋友,有一位跨性別女性友人說她在外面絕不喝水、喝飲料,因為她不敢使用公共廁所。她不想進入與自己性別認同不符的男廁,卻又害怕使用女廁會被其他使用者發現、被刁難。另一位同學則是認為男廁小便斗的隔板不能提供他安全感,站著如廁讓他害怕受到窺視,所以他只要是如廁都一定會使用隔間。但許多男性廁所的隔間數量相較於小便斗數量少很多,因此他偶爾會遇到被迫要使用小便斗的情況。

無性別廁所是什麼?

無性別廁所打破傳統性別二元廁所的設計,將小便斗與蹲式、坐式馬桶設立在同一個隔間中。它提供較寬敞的如廁空間,同時也顧慮到民眾使用廁所時顧慮的隱私性。這樣的設計不但可以解決性別少數的如廁困擾,更可以改善男女如廁時間與空間分配不均,女廁時常大排長龍的問題。除此之外,如果有異性的家長與小孩的組合、異性看護與被照顧者的組合要使用廁所,無性別廁所也可以避免尷尬, 讓這些人更順利地進用廁所空間。

無性別廁所的困境

保守人士擔心將男廁和女廁合併為無性別廁所可能引發更多對婦女、對孩童的性騷擾、性侵害事件。他們提出的方案是要求跨性別及其他有類似要求的性少數去用無障礙廁所,或是特別設立一間性別友善廁所。理性上來看,這樣的解決方案似乎很合理,但從性少數族群的心理感受上來看卻特別令人不舒服。若要解決廁所性騷擾、性侵害的問題,應該在設計隔間、擋板時特別注意高度與底下的空隙,並且在每一間隔間都搭配求救鈴,才是根治問題之道。 

從另一個角度思考,若在男、女廁分離的情況下使用無障礙廁所或特別的設立性別友善廁所,相當於只要使用了這間廁所,就如同像公眾出櫃一樣。被視為特例的感受同樣令人不悅,一如數年前同婚議題發生應該是修改民法或是另立專法的爭議。更遑論現在有許多校園根本沒有落實設立無障礙廁所或是設立的密度根本不夠高,無法滿足使用者的需求。因此我認為僅僅設立單間的性別友善廁所,完全無助於解決現在的問題。如果要真正達到對所有人友善,就必須要推動全面無性別廁所化才行。

無性別廁所在校園推動的不順利,最大問題出在目前並無硬性的法規限制。根據《性別平等教育法》第12條,學校應提供性別平等之學習環境,尊重及考量學生與教職員工之不同性別、性別特質、性別認同或性傾向,並建立安全之校園空間。《性別平等教育法施行細則》中也提及學校依本法第十二條第一項規定建立安全之校園空間時,應以無性別偏見、安全、友善且公平公正為原則考量、設計包含盥洗設施及運動設施以內的六點事項。

正因為這樣寬鬆的條文規範提供各校極大自由發揮的空間,許多學校的做法是將舊有的無障礙廁所貼上代表無性別廁所的男/女圖案,但是由於心理上害怕他人眼光,實際會去使用的跨性別及其他性少數是很低的。各校充其量只是為了符合規定,而沒有考量到實際執行上的效能如何。這樣設立的一間性別友善廁所真的友善了嗎?還是只是政治正確的一環而已?

結論

葉永鋕事件已過去21年有餘,我們卻仍對無性別廁所的推動有所保留。各大校園內部的無性別廁所相關政策若要能順利推行,政府與校方必須要先正視問題,而非以無障礙廁所加上一個無性別標誌搪塞有需求的學生。要真正解決廁所空間中發生的霸凌與恐懼,就必須從每層樓都有一間以上的無性別廁所做起,逐步將性別二元廁所淘汰。同時,教育現場也必須落實正確的性教育,學生才會有更好的性別意識,以加速解除性別二元化廁所對社會上少數族群造成的危害與不便。

如廁是生理需求,這個行為不應該因一個人的性別認同或性取向而受區別,更不該因為他的特別而對他造成傷害。身在2021年,每個人都應該有安心如廁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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