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孤道寡是古代皇帝的特權,布袋戲裡常見,如「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之類的台詞,聖人不忌焉。現代皇帝的稱號比較大氣親民,如「民族救星」、「偉大導師」、「總設計師」等相當「平易近人」,但與孤寡的強烈不安全感並無二樣。因為壟斷性有權無責的大位太誘人,當然危機四伏,随時都有許多能人不擇手段搶著奪位。

現代民主法治國家的總統依法都有一定的任期與換屆、輪替的制度,除了人身安全以外沒有被取代的不安全感。所以比較欠缺社會責任感的總統可以像韓國瑜說的混過八年,不孤不寡、自在篤定,毫無不安全感。

但是對於社會責任感很強、尤其具有強烈使命感的總統,他們會經歷另一種孤寡的洗禮,也就是另一種不安全感,即所謂戒慎恐懼 一一 非關個人死生福祉,而是每天惟恐辜負選民的期望,或甚至把國家帶錯方向。李登輝故總統是典型。當年他堅持推動民主化,屢遭内外交相逼的險境,盡其在我之後也只能把餘事交付天公 一一 祈禱。半生涉險政海、深探虎穴以至卸任後挨了多少明槍暗箭,好漢打脫牙和血吞;天大的寃屈也不在攝影鏡頭前面公開哽咽。

大概每個國家的領導人都各有一本難唸的經。例如日本面對三大惡鄰,除了核威脅以外其中一個還會派潛艇來綁架無辜老百姓,另一個每天派機艦來騷擾。

台灣面對的惡鄰只有一個,但他們擺明要武力併吞,已外交封鎖、統戰滲透軟硬兼施數十年,島内還有被收買的通敵組織,打著民主反民主。如此致命的威脅當然是任何稍具社會責任感的台灣總統都必須處理的首要課題。此外,任何其他重大的風險管理、危機處理、發展方向、改革創新、施政規劃、政績考核等雖不應事必躬親,卻必須隨時 keep well informed. 畢竟承擔最後責任的只有處境「孤寡」的總統自身。

另一方面,執政團隊和幕僚的培養、選拔、組織、授權、管理 一一 尤其管理科學公認最棘手的人事管理,都直接關係到施政的成敗。與黨内外、國會、輿論媒體、社會民間團體的政治互動工作當然不會比上列諸項更容易。

最不容易做到也最重要的是民主體制下 providing leadership, 除了李登輝以外扁馬都不及格。小英還有三年可以下深功夫,今天論斷言之過早。

台灣總統每天肩膀上日以繼夜必須承擔的重責大任與心理壓力,即使設身處地亦恐難據以想像得之。有志者何妨先自掂斤兩,照照鏡子。這是一項自我奉獻、須能經耐「孤寡」、能擔當的沉重差事,欠缺社會責任感和使命感的政客最好有點自知之明,以免誤了二千三百萬老百姓和他們的後代。

今天在國際談判桌上機鋒銳利、才學養識兼優的女性已越來越多,天涯何處無不省油的燈?即使承擔國家艱鉅困境而表現不亞於男子的「穿裙子的」國家領導人也很出類拔萃,例如梅爾夫人、柴契爾夫人、梅克爾, etc. 她們不裝可憐不裝無辜、不撒野不撒嬌不賣乖。放眼台灣政壇有幾個不穿裙子的人格特質、道德人品和心理素質比得上她們?

柴契爾夫人當選首相前後,屢次公開表達她對國會裡某些男性大佬及同僚的不屑 一一 英國女性爭取到選舉投票權後大約六十年、英國傳統社會作威作福的父權主義總算不得不習慣女性掌舵,儘管反對黨和媒體批判其政策的嚴厲程度一分不減。

衆所周知,人類社會歷來撑起一個家的往往是女性。可是,女性領導人的團隊和幕僚必須對她們柔性的堅強保有一份通人情的尊重與同理心:畢竟,當她們感受到壓力山大「孤寡」無助、戒慎恐懼不安或備受委屈孤立無援時,同樣需要 borrow a shoulder. 如果女強人當上總統就不再是女性,那麼,沒有人性只有政治性的文革式社會就呼之欲出了(當年江青宣佈:沒有人性只有階級性)。

小英會被李登輝延攬擔任國際談判代表,當然也不會是省油的燈。但以台灣社會傳統文化下的成長環境與教育背景所造就的一介小女生,絕不可能設想到自己有一天必須孤獨地承擔兩千多萬人命運共同體的前途。可是,當命運敲門時「謝公最小偏憐女」勇敢地走進台灣總統的宿命處境。除了歸功於心臟真強之外,黨内外啃招牌邊的政客不能不認識到她的確有過人之節。

上任以後任何人都看得出她懷抱社會責任感、推動改革的企圖心,她寧可承擔改革的風險,不做 care taker 只求無過。只是她和她的團隊可能低估了牛頓定律:自古以來推動改革的企圖心與阻力是成正比的。李登輝經歷過很深刻的體會。

無論如何,棋局還在進行;怕熱就別進廚房。幾多年歷練下來証明:動不動就在攝影機前哽咽的賈寶玉們遠不如她耐熱。至於把中共的木偶林鄭與軍權的禁臠翁山蘇姬,和民主制度下的小英送做堆,都冠上女性沙文主義的大帽,就未免太不倫不類了一一 how about 江青、慈禧太后和武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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