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河內國際機場,搭上安排好的座車,車子行駛在平穩的柏油路面,我從兩旁綠油油的農地,看到遠方幾棟高聳的現代建築;慢慢的,道路兩旁出現三四層高的老舊建築,其外牆或店招大多塗上紅黃交錯的顏色,從開著冷氣的車內,我仍然可以聽到外頭的車聲,放眼所見,數不清的摩托車與行人任意穿梭在公車與計程車、轎車之間攘往熙來,混亂中帶著活力與衝勁;但同時也可以看到在馬路邊的樹蔭下,三三兩兩的當地人就坐在小椅凳喝茶抽煙聊天,自得自在無視於上頭的豔陽與周遭的喇叭聲。這是我第一次來到越南,第一次來到它的首都河內,一個有750多萬人口的城市,或許從Discovery、National Geography頻道得知的印象,看到上述這些景象卻有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車子來到寬廣的林蔭大道,道路兩旁出現寬闊的人行步道,摩托車也比較少,偶而出現舊日的法國殖民建築,我猜想這應該是旅遊書上所介紹的「法國殖民區」,這時眼前的人行道咖啡座吸引著我,它就在兩條馬路交會的樹蔭下,依偎在乳白色的牆壁與玻璃窗旁,玻璃窗有往外推的墨綠色長方形木條窗戶,墨綠色的遮陽帆布,下方是幽黑的藤椅與木頭咖啡桌,幾位衣著入時的年輕男女喝著咖啡,抽著菸,完全迴異於之前的景象,讓人有異國情調的感受。

正當我還在轉換我的思緒,座車已開上人行道的迴旋道停下來,一位身著深紫色連身長袍,戴白色手套的男服務員,為我拉開車門,並以法語Bon jour, Monsieur.問候我。是的,此刻我已來到Hotel Sofitel Legend Metropole Hanoi,接下來這4天,除了Good Morning Sir.之外,我常聽到酒店員工對我說Bon jour, Monsieur,或客人彼此以Bon jour、bon soir問候。剛經過的人行道咖啡座也就是這家建於1901年的Metropole酒店知名的La Terrasse(露臺) 咖啡座。

走上4個大理石階梯,門裡的兩位服務生從兩側為我拉開玻璃與暗紫色木條構成的大門,大廳迎面是而來是可以看出歲月久遠的木頭樓梯,上頭是直達頂樓的天井,可以看到迴旋在每個樓層的木頭欄杆;一座枝型吊燈從4樓垂直而下,底下是大廳圓桌上的花瓶插滿鮮黃色的花,洋溢著熱帶的氣氛,與樓梯或周遭那些深黑的木頭成鮮明的對比。

上身著白色長袍搭配黑長褲的女專員,帶著笑臉輕聲問候我並引領著我穿過大廳、綠色庭園旁的通道,來到另一棟現代建築,這就是Sofitel Legend Metropole的Opera Wing,明亮的大廳與進進出出的客人,讓我感受到酒店人員的忙碌與現今的節奏感,不同於幾分鐘前在舊有大廳的悠閒與往日的步調;在這位女專員為我辦入住手續的時候,另一位女服務生為我端上一個亮黑的漆盤,上有一朵盛開的白蓮花、一條白色冰涼的小毛巾與一杯冰鎮的檸檬汁,讓人瞬間暑氣全消。(酒店在每個公共空間,不論是通道的桌子或電梯門口等,都用一朵襯有綠葉的白蓮花漂浮在瓷器皿的水面。) 我從大廳明亮的玻璃門往外看,對面是義大利知名Valentino服飾的精品店。

我猜想酒店似乎「有意」安排客人從林蔭大道這側的大門抵達,或許要讓客人感受它跨越一百多年的時空。不禁讓我想起去年我在新加坡Raffles酒店,也是安排初抵的客人坐在酒店的大廳,先喝一杯Singapore Sling,慢慢體驗它上百年散發的悠雅與風華;當年曾經下榻過這兩家酒店的英國名作家Noёl Coward、Somerset Maugham想必也有同樣的感受。

這兩位作家當然住在Ngo Quyen街上的這棟旅館,1901年開幕時酒店稱之Grand Hôtel Métropole Palace,因此舊有的這棟稱為Metropole Wing(或通稱為Original Wing),它二樓某個房間的圓弧形外牆就刻有「1901」;而1994年才落成啟用的Opera Wing,因為比較接近河內知名的歌劇院Opera Theatre,所以以此命名。

Sofitel屬於法國Accor旅館集團旗下眾多品牌的Luxury系列,但如今任何集團都不缺Luxury,而經得起時間雕琢與豐富歷史又具有指標性的酒店,可不是用金錢堆砌一蹴可及,Accor將這些尊貴的傳統結合現代性,再融入法式的Luxury,推出Legend系列,第一家於2009年問世,就是Hotel Sofitel Legend Metropole Hanoi;這系列目前在全球只有5家,另外4家座落在荷蘭、哥倫比亞、埃及與中國。該酒店「市場暨公關」主管Ha Dieu Huyen女士帶我參觀不同的房型與酒店內的各種設施及餐廳,同時為我解釋這酒店的歷史過往。

我們走在Metropole的木頭樓梯與走道,雖然上面鋪有軟綿綿的地毯,但偶而會發出老舊木頭的聲音,彷彿委婉地訴說過往的故事,她打開具有多重意義,多位名人住過的125套房,也就是知名的Somerset Maugham套房,紀念英國知名作家毛姆於1923年住在此房間。另一個重大意義是,在越戰期間,美國知名民權運動鬥士、反戰名歌手Joan Baez,於1972年越戰期間就住在這個房間;2013年她再度訪問河內,也是下榻在「毛姆套房」,那趟她畫了一幅越南小男僧的畫作,如今懸掛在Metropole的大廳;房間內的牆上掛一幅她在作畫與這畫作的照片,以及她的草稿與素描。

我特地帶一本Penguin 出版社紀念Graham Greene (葛拉漢 葛林,1904-2004)百歲冥誕的The Quiet American (沉靜的美國人)小說隨行。我喜愛葛林的作品,他於1951年來到河內住進此飯店,那時越南為爭取獨立與法國打戰,「沉靜的美國人」就是以法國要退出美國要介入越南的時空為背景的小說,故事的地點雖在西貢市(今日的胡志明市),但葛林是在這家酒店完成他的小說;當年葛林常在Bar喝酒,今日Le Club酒單上的「餐後酒」就以他為的代表,也有以他為名的房間。這部小說於2002年拍成電影(由Michael Caine等人主演),拍攝期間Michael Caine也住在Metropole酒店。

1936年,影星卓別林與Paulette Goddard也在Metropole酒店度蜜月,他們的房間成為今日的「卓別林套房」。這3間是Metropole Wing以名人之名的紀念套房。事實上這家酒店不缺名人,克林頓、普丁、梅克爾等都曾住過這酒店。

1901年那是法國治理法屬印度支那(Indochine française)的年代,版圖包括今日寮國、柬埔寨、越南,以及向清朝政府租借的廣東雷州半島廣州灣(今日廣東省湛江市),有諸多小說或電影以此年代及這家酒店為背景。國人較為熟悉的法國影星Catherine Deneuve (凱薩琳 丹尼芙)於1992年主演的Indochine (印度支那或譯為「情證今生」);或是在西貢出生的法國女作家Marguerite Duras (莒哈絲)所寫的L'Amant (情人,1992改拍為電影,梁朝偉飾演一位成長在富有人家的越籍華裔男子) 等等,都可以一窺法國於1954年在奠邊府戰役、撤出越南之前的法越風情,他們或她們都曾經以Metropole為家。

我們來到Opera Wing,Ha Dieu Huyen與剛到任的公關經理Vu Phuong Giang 帶我參觀不同的房型,以及頂樓的Sofitel Club樓層,這是酒店中的酒店,只有酒店的常客才能成為會員;與我住過的澳門Sofitel Club樓層一樣,從早到晚提供各式餐點供這樓層的住客使用,甚至商務功能等等。這個樓層的The Grand Prestige套房,曾是克林頓總統夫婦於2000年11月訪問河內下榻的房間,克林頓是美國自1975年退出越南後,首次到訪的美國總統。176平方公尺的房間是新古典融合現代風格的設計,明亮而舒適,有客廳、書房、辦公室、臥室、浴缸、浴室、化妝室等等,用的是Hérmes系列的衛浴備品(我住的318房是Lanvin系列)。

在參訪過程,我與她們兩位分享我住在這酒店的某些觀察,以及之前曾住過Raffles(從去年起也同屬Accor旗下)、曼谷東方、香港半島等類似這種具有豐富歷史酒店的心得,Ha Dieu Huyen突然問我有沒有興趣住在Metropole的房間,「你一趟可以體驗兩種不同的房間」。她的建議深得我心,我語帶興奮的表示「那是求之不得,太好了。」

於是我住進Metropole 2樓的121房(國人的一樓,當地稱為G,Ground及地面樓,因此1樓等於我們的2樓。) 有獨立的淋浴間、浴缸,洗手台,寬大的衣帽間,一大張雙人床,床前有個小客廳,天花板的吊扇添增舊日時光的慢調;房內靠窗的地方還區隔一個獨立的空間,內有書桌與一張榻榻米大的床,床頭還有一個電視機,不論在此閱讀或寫作都不會干擾到伴侶的休息,窗外就是酒店的庭園,整個房間比原先Opera Wing我住的Premium房寬敞舒適多了,Metropole Wing每個房間用的是Hérmes系列的衛浴備品。

Ha Dieu Huyen突如其來的安排,不只讓我感到驚奇,也為此趟「到酒店度假」畫下一個驚喜的驚嘆號。

(文章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Newtalk新聞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