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晚上,我在越南河內Sofitel Legend Metropole酒店一樓Le Club的Bar喝Campari Soda,每晚在此餐廳演出的鋼琴師彈出Love Story的主題曲Where Do I Begin,此刻所有的客人,都把眼光投向舞台,一位男子單膝跪下向一位手捧一大束紅玫瑰花、穿著細肩帶黑色長禮服、身材纖細、皮膚白皙的年輕女子求婚,套上婚戒後,這男子起身兩人並立,餐廳裡的掌聲四起,為這對新人高興與祝福。

我轉身向每晚在此演唱的美籍女爵士歌手Maya Nova說,這是1970年代由Andy Williams唱紅的主題曲,那時越戰正打著火熱,美軍經常轟炸北越,北越首都河內當然也躲不過,1967年4月7日這期的Life雜誌還以這家酒店門口一排的單人戰壕為封面,標題是North Vietnam Under Siege(北越圍城)。這對出身於1975年南北越統一之後的越南年輕人當然沒有戰火的包袱,而他們正享受越南經濟發展的果實;就在4月初越南統計總局公布,越南今年第一季經濟成長率較去年同期成長5.10%;年初公布2016年GDP的成長率為6.21%。

1970年我在台南服空軍預官役,與美軍顧問團有業務往來,從美軍的Stars & Stripes(星條報),以及當時的美國3大新聞週刊等刊物,越戰幾乎是每天新聞的頭題。雖然Love Story(愛的故事,by Erich Segal;中譯本新潮文庫出版)這部與越戰無關的愛情小說,而且是悲傷的結局,但其情節,不論是小說中譯本還是電影或是主題曲,風靡當時的年輕人(以及20歲的我);那句Love means never having to say you're sorry(愛是你永遠不必說對不起)更廣為傳頌(與被套用),特別在電影上出自女主角Ali MacGraw的嘴裡更叫人憐愛,Ali MacGraw也因為這部電影還成為Time、Look等雜誌的封面(如附圖)。

法國兩位實業家共同投資興建的Grand Hotel Metropole Palace酒店於1901年在Indochine française (法屬印度支那)殖民時代開幕。在1975年南北越統一之前,這家法國殖民風格的酒店歷經越南人脫離殖民爭取獨立的戰爭、二戰期間日本佔領,1954年法國退出,接著冷戰時期的南北越戰爭,直到1975年美軍撤出越南,才結束漫長的戰火歲月。

1992年這家酒店「重回」法國的懷抱,法國Accor旅館集團取得經營,成為Sofitel系列旗下的一家,也因此再度充滿法國的氛圍,酒店門口有一部Citroen的骨董汽車;Bon jour, Monsieur或Bon soir不絕於耳;浴室用的是Hérmes或Lanvin;睡前在床邊的甜點是Macaron;酒店的L'Epicerie門市店專賣法國麵包、糕點、葡萄酒等食品,有的是酒店法廚自製、有些是從法國空運抵達。

Sofitel後來將具有歷史的酒店冠上Legend(目前在全球只有5家),因此從2009年起正式稱為Sofitel Legend Metropole;目前它有364個房間,其中有135個房間的Opera Wing於1994年才落成啟用(因為一出酒店大門,約3分鐘的腳程就可看到河內知名的歌劇院Opera Theatre)。在Ngo Quyen街上原先的這棟稱之為Original Wing。餐廳、精品店、庭園、游泳池等設施連結這兩棟不同年代的建築體;該酒店具有歷史的Le Beaulieu法國餐廳(胡志明與他的高級軍事將領曾在此召開過數次重大會議)以及餐廳外沿著人行道知名的La Terrasse(露臺) 咖啡座,就在早先這棟一樓兩條馬路的交會處。

放下行李,我就到Le Club用我在這酒店的第一餐,長褲搭配上衣長及過腰的男服務生把我帶到餐廳中央一張兩人位置的圓桌(女服務生著長褲,上身搭配的長袍開岔超過腰際,裙擺著身體的走動而飄動),他們用當地語言或熟練的英文甚至法語,動作熟稔而周到的待客。為了「水土要符」我先點河內啤酒Bia Hà Nôi,接著是河內鮮蝦春捲,餐後來一壺越南咖啡。

長方形格局的Le Club,天花板有無數的吊扇整日的打轉,扇葉是由5片圓扇組成,中間有一條絲綢質料的垂練垂下,顯得慵懶而浪漫。餐廳入口旁有一個長Bar,放眼所及的三個面向都是玻璃與白色木格子窗構成,沿著玻璃窗的位置,與外頭綠色的庭園為鄰,另一側則可看到Bamboo Bar與游泳池,盡頭是一間明亮的玻璃屋,正中一排的位置則錯落在巨大的花卉盆栽之中。

從Original Wing大廳、辦理住房櫃台這側出入的Le Club,於去年才整修擴建後啟用,為有一百多年的歷史的建物注入與時俱進的色調與活力。它也成為房客與當地人交會的地點,任何時間總有當地人與老外在Le Club打開電腦談生意,也有不少本地年輕人在此喝飲料或用餐,點葡萄酒搭配(倒是我常喝河內啤酒);每天下午3點到5點半的下午茶,陳列越南可可亞、巧克力及各種法式甜點如水果糖、馬卡龍任人取用,氣氛優雅,沒有像台北各大酒店以用餐為訴求的下午茶排隊人潮或吵雜聲。

        

Le Club後區有如歐洲的透明溫室花園,正中央有一張圓桌,桌上陳列著幾本當的或進口的時尚雜誌以及一隻大花瓶,花瓶插滿了熱帶鮮花與戶外的綠葉交映,這些位置幾乎是當地女性客人的首選,或許受傳統長衫Áo dài的影響,我在這餐廳或酒店內所看到的當地女子都穿洋裝或有裙襬的裙子,搭配有跟的鞋子,都裝扮入時,甚至性感非常有女人味;我常出入台北國際酒店,總覺得本地人的穿著與場所很不搭調,特別是年輕人常穿夾腳拖、短褲進出國際酒店。

Sofitel Legend Metropole的房客名單有如名人錄,他(她)也都在Le Club喝酒,酒單上的葡萄酒項有一張卓別林的照片,1936年他與Paulette Goddard在此度蜜月,他愛喝Gin調杏桃白蘭地,所住過的房間如今以他為名稱Charlie Chaplin。美國反戰女名歌星Joan Baez代表啤酒;007演員羅傑 摩爾喝Dry Martini代表Spirit類;英國名作家Noël Coward爵士代表Mocktails;「寂靜的美國人」等書的英國作家Graham Green為「餐後酒」的代表,也有以他們為名的房間。就我沉浸在這些過往時空的時候,我聽到Ella Fitzgerald的歌聲,原來Le Club整天都播放爵士歌曲,晚間還有爵士歌手演唱,當下我就知道在入住這段時間,將會是我最常逗留的地方。

Le Club入口牆上有一個鏡框,鑲著目前每晚在此演唱的女爵士樂手Maya Nova的照片、簡介及演唱時間;Le Club一向有女爵士歌星演出的傳統,如Nadia Cambours、Titta Farra、Hetty Kate、Zoey Jones等等,並有琴師、大提琴手與一位樂手搭配。這就可以了解Le Club整天播放爵士歌曲的原因。

晚餐後或睡前我一定會到Le Club的Bar台喝Dry Martini,聽Maya Nova演唱,中場她也都會在Bar休息喝水,於是我們就聊起來。因為經紀公司介紹,她在這酒店演唱到8月底;我告訴她我來自台灣,她說她在新加坡住過一段長時間,周圍有一些來自台灣的朋友。我問她是來自哪個國家,保加利亞。我說首都索非亞,她笑了起來好像是覺得我怎麼會知道,接著說她老家就住在首都附近,我跟她聊起保加利亞玫瑰與玫瑰精油的事以及中國在該國投資的事。她給我的名片上印著作曲、教學、演唱(2010、2015各出一張CD);名片上的電話1起頭,我覺得很熟悉,她告訴我,5年前她已移居美國住在紐約皇后區,8月底合約結束她就回紐約,我告她每年我都會到紐約與女兒小聚,「也許我們在紐約見」,「mail聯絡」我們笑了起來。

21年前,我出版「到酒店度假去」(遠流,1996)一書,負責這本書的編輯從內文擷取「選一家好旅館,懷著渡假的心情,住上幾天,常成為我的旅遊方式,也是一種情趣。」這段文字放在封底「揭示」我的旅遊態度與選擇。就如同這次我以Sofitel Legend Metropole Hanoi酒店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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