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自力救濟辦一場記者會,竟然必須政府同意才能讓記者採訪?苗栗竹南大埔農田遭到苗栗縣政府以強勢警力及怪手摧毀的十天之後,苗栗竹南大埔自救會今(19)日在農舍前空地以別開生面的辦桌方式召開記者會,表達嚴重抗議並提出幾點要求;但在苗栗縣政府執意封鎖下,這場記者會差一點就夭折。

由於6月9日苗栗縣府凌晨封鎖擬強制徵收的大埔農地的強悍動作,透過影片在網路流傳,激起一片憤怒之聲,不僅網路一天之內已有1.600多人以上的參與連署,而且從各地而來的學者、律師及公民記者,也湧上了這塊以往從未踏上的土地。慷慨激昂的演講和農村武裝青年樂團的歌聲,迴盪在眾人與被毀壞的農田之間。

農民自力救濟的方式也相當特別,擺出七、八個大圓桌,讓附近的農民及參加聲援的人員就像辦桌一樣的參加記者會。現場準備有傳統炒米粉、雞湯和客家麻糬,更有從後龍灣寶鄉 (也同樣面臨農地被徵收的困境) 支援過來的切好的片片西瓜。雖然太陽熾熱,但由田野飄來的涼風,讓整場記者會舒服不少。

這是一場發抒農民心聲的記者會,激昂而理性克制,憂慮但不失溫馨。從小農村長大的農村武裝青年樂團歌手江育達說,他在前來記者會的途中,想到農民竟然要被迫離開自己根深的土地,不禁流下淚來。

政治大學地政學系系主任徐世榮、臺北大學不動產與城鄉環境學系副教授廖本全、農村陣線顧問律師詹順貴、清大教授李丁讚、台灣農村陣線發言人蔡培慧及多位來自不同大學的學生也都加入聲援記者會。他們從法律及政策的層面,力陳強制徵收的浮濫,已經成為台灣的重大危機。高喊團結對抗粗暴政府的口號聲,也從這些學者的激昂帶領下,宣洩而出。

但即使如此,這樣一場缺乏電子媒體關愛的記者會,苗栗縣政府原先根本不準備讓它有機會辦成。

回到6月9日當天,警方不僅將田地摧毀,同時也以鐵皮大面積的全面封鎖整個預定被徵收的區域,因此19日這一天,只剩下少數出入口可以抵達位在農民陳文彬家中要召開記者會的會場。

今天的記者會預定在下午三點召開,當新頭殼記者和另一位公民記者不到兩點之前抵達唯一的出入口時,卻被一位保全人員擋住。

這位不具公權力的民間保全人員先以所有採訪記者都必須經過縣府同意才能進入為由,拒絕記者進入,事實上,連學者和聲援者也都在拒絕之列。記者質疑,從來沒有民間召開記者會,而採訪記者名單竟然必須由政府挑選過濾的。該位保全後來又以安全顧慮等等理由拒絕。他甚至無奈表示,他知道這些理由----,然後話已經接不下去。

在陳姓農民家人出來接人,該位保全人員也和他的上級通過電話之後,才終於放人。但後續來者同樣遭到刁難者仍然不少。一直到人潮愈來愈多,才通通開放進入記者會場。

然而,在電子媒體方面,除了公共電視一家以外,其他有線、無線及地區電視台記者全部缺席,主要的平面報紙及中央社記者的確到了現場,連因評鑑封苗栗縣長劉政鴻為五星級縣長而引起網路撻伐的天下遠見雜誌,也派了記者前來。但更多的是來自各地基於義憤的公民記者、社運工作者,和聲援農民反對粗暴強制徵收土地的學者及律師。

熱鬧的人潮擠滿了農舍的廣場,從來沒有在農舍上掛過的抗議布條,隨風翩然飄動,農民集體燒香祈求上蒼保佑,學者也用實際行動下田要把倒了的稻草扶正,這塊安靜的鄉村農地上,面臨不復存在的危機,但在危機的前夕,卻充滿了人氣和關愛。

這一場記者會,不僅是社會學者實踐運動的落實,更是台灣所有最活躍的公民記者同時到齊、密度最高的一次,但是否會形成另一股新的農民運動,則仍待觀察,因為就如這場記者會的主題:「反粗殘徵收」所顯示的,政治權力愈粗殘,農民及公民運動的反彈力道,也就會愈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