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行者保羅》難掩對現實訊息傳遞的諷刺,進階呈現的思惟格局,正是把虛幻夢境比擬作元宇宙,任何進入繽紛多彩網路空間的人們如入幻境,在超越物理的實質空間中,少掉真實時空約束,人人可以無屏障地來去自如。博格利構思劇本的精彩,是以史無前例的方式設定主角,巧妙變異無意識「超我」,讓毫無作為的主角充當臨演出現在數千萬人夢境之中,放大路人甲旁觀眼光,又極其冷漠地俾倪千萬個本我所發生的奇遇,這種大剌剌闖進他人夢裡不作為的滑稽行徑,在人們夢醒後讓話題似病毒般不斷擴散,主角已猶如一夕間成名的網紅。

把夢境描述為「理解潛意識心理過程」的精神分析之父弗洛伊德,萬萬難以想像,自己所提出的「超我」理論,在21世紀網路資源被充分應用的當下,冒出挪威籍青年導演兼編劇家克里斯多佛‧博格利(Kristoffer Borgli)將其形塑成虛擬世界的另類主體,藉由第八藝術展示了現實人生面對「網路迷因」(Internet meme)與「取消文化」(cancel culture)時,處於毫無招架的「虛榮」與「無助」兩極絕境。

在弗洛伊德原始暢述的潛意識架構中,係透過「本我」來詮釋夢境,亦即經由「自我」在環境裡進行調節,再經「超我」作良知道德判斷。博格利則打破了「本我」框架,讓屬於「自我」的夢境,裂解並擴張「超我」範疇,揮灑出超越「本我」潛意識所能抵達的境界,進而創造現實與虛擬兩個世界的平行個體,模擬虛實之間的「我」,刻意模糊其生命界限,據此思考一切「鏡象」,何者為假?何者為真?

電影《夢行者保羅》(Dream Scenario),以一位不修邊幅、不擅交際的理科教授為藍本,在溫馨平凡的小家庭裡過著日復一日的本分生活,豈知,上天拿他開了個大玩笑,讓他開始進入人們的夢程,角色由遠而近,從影影綽綽轉為立體生動,這種沒來由的魅力供他攀上偶像級巔峰,但轉瞬又讓他淪落成人人唾棄,懼而遠之的恐怖暴徒。

故事難掩對現實訊息傳遞的諷刺,進階呈現的思惟格局,正是把虛幻夢境比擬作元宇宙,任何進入繽紛多彩網路空間的人們如入幻境,在超越物理的實質空間中,少掉真實時空約束,人人可以無屏障地來去自如。博格利構思劇本的精彩,是以史無前例的方式設定主角,巧妙變異無意識「超我」,讓毫無作為的主角充當臨演出現在數千萬人夢境之中,放大路人甲旁觀眼光,又極其冷漠地俾倪千萬個本我所發生的奇遇,這種大剌剌闖進他人夢裡不作為的滑稽行徑,在人們夢醒後讓話題似病毒般不斷擴散,主角已猶如一夕間成名的網紅。

影片直擊爆紅背後所附帶的危機,那是緊接在「網路迷因」之後伴隨而來的「取消文化」,網路原生世代心知肚明,「網路迷因」具有快速傳播的特性,會隨時間變化而深受戲仿(二次創作)、評論或新聞報導影響而產出正反效應。而「取消文化」則是一種網路社群慣用的指控與抵制行為,廣泛以檢舉手段排除不符自己認同的意識,策動輿論討伐,最終將受指控者逐出所屬的交流社交群體,使其失去原有社會關係而被迫取消繼續存在的權益。

故事主角在現實世界中啥事都沒有做過,卻忽然滿身散發巨星般光芒而倍受人們吹捧,主角心喜沉醉虛榮之中,久之,名利使人性蒙塵,當美麗夢境搖身變質為黑暗力量時,人們夢裡的英雄突變成惡棍,千萬與主角夢中相會之人,無論是醒是夢,逐漸開始害怕、恐懼與感到威脅,雖然主角依然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卻因人們群起指控而成為眾矢之的,受到接近家破人亡的暴力對待。當人們身處在這等真假虛實難辨的環境中宜有所警惕,所以主角以切身遭遇在片裡呼籲,「這是我,也可能是你,更可能是我們任何一個人」。

很明顯的,博格利的靈感取決於當下生活,在著眼社群網絡一時興起便給予過度關注的視角中,藉著夢境編織出一齣寓意深遠的黑色喜劇,故事歷經幽默荒誕之後的苦難仍舊延續,電影沒有結局,但足夠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