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秦晉


香港,1840年鴉片戰爭以後從大清國的版圖上割了出去給英國,作為大清給英國的戰爭補償。1949年中國大陸政權易手以後到1997年,香港一直是中國瞭望世界的一個視窗,毛澤東和鄧小平都沒有收回香港的強烈意向,是英國首相柴契爾夫人的迂腐判斷,在上一世紀八十年代初的時候,向中國政府提出要求,九龍新界租約到期進行續約。這個要求觸動了中國政府的顏面神經,不同意續約。英國退而求其次,放棄香港主權換取對九龍新界的治權,簡言之“以主權換治權”,也就是豬肉換羊肉。鄧小平很強硬,寧願不要香港,也不再續租九龍和新界。

 

 

1993年5月沾了已故的王若望先生的光,與隱居美國洛杉磯的前香港新華社社長許家屯有過一餐之緣,席間許家屯先生說起了這段密辛。席間問道,如果英國不向北京要求續約,將會是怎樣?許家屯先生回答的大意是:中國不會主動要求收回九龍和新界,香港一百多年來的地位會在1997年以後將在一種沒有明確界定的狀態下繼續維持下去,維持多久就要看中國和國際形勢的變化了,英國與中國之間的強弱關係的轉換,看誰有求與誰。英國人不懂中國人的政治心態,就犯了這個錯誤,吃了大虧。

 



八十年代中英談判開啟之時,中國本身也在政治相對開明時期,雖然中方主帥鄧小平立場強硬決不退讓,讓英國鐵娘子柴契爾夫人無功而還,當時中國尚有胡耀邦、趙紫陽等開明人物。當時的數百萬香港民眾對自身未來的命運似未有爭取發言權,英方忙於以主權換治權,並未考慮港人意願,鄧小平則更是明言“中英談判不是三角凳”把香港民意摒棄在外,港人如同盛餐上的羔羊,聽任北京與倫敦的任意宰割。這幅政治圖景堪比二十年以後在紐約藝術博覽會上的一幅油畫《北京2008》,也叫《搓麻將的女人》,最可憐的小女人代表臺灣,站在一旁看著打牌的四位中美俄日女人如何擺佈自己。

 



據悉,當時港大學生會致函趙紫陽提出了“民主治港”的主張,居然得到了趙紫陽的正面回復,承諾將來香港實行民主化的政治制度是理所當然的。不幸的是,中國發生的八九學運失敗了,趙紫陽也因此被逐出政壇鬱鬱寡歡而終。從此中國的政治從逐漸開放走回了禁錮保守,中國城門失火殃及了香港池魚。

 



與人交道,正確理解對方心態極為要緊。香港的回歸,北京內心是擔憂的。因為香港有言論自由,可以成為顛覆北京專制制度的橋頭堡。對北京而言,民主香港是個意料之外的難題。細想一下,北京維護共產黨的統治地位這條底線從未發生過動搖,任何有害於共產黨統治地位的政治舉措它都會防患於未然。

 

 

八九時候有一段調侃:毛主席像太陽,照到哪裡哪裡亮;鄧小平像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樣。毛是否太陽早有答案,鄧是否初一十五不一樣?有一個例子,毛走後鄧初登大位,信心滿滿著手解決西藏問題:除了獨立,什麼都可以談。為了表示誠意,還請了達賴喇嘛的二哥嘉樂頓珠回西藏考察。當發現藏人仍然不減當年對達賴喇嘛的熱愛和崇敬,萬人空巷地熱情歡迎嘉樂頓珠,鄧小平就把解決西藏問題誠意收了起來鎖進了保險櫃塵封了。從此以後北京與達賴喇嘛之間的一輪又一輪的會談就只有一個形式,不再有實質內容,就是北京做給國際社會看看的表面文章。藏方再真心實意只要求實質性自治,不尋求獨立都無濟於事。一位網友的網名叫作“假鈔換貞操”,用來形象描繪一下兩者的關係似有某種相似。

 

 

對於香港,“舞照跳馬照跑”是北京允許的,但是政治民主則不是北京能容忍的。中共很成熟,經驗也老到,充分地有效地利用了國際的綏靖主義和相當一部分港人的自律心態,迄今為止,化解了自由香港對中共專制制度可能的衝擊。

 



香港特首的產生,自然要符合北京遴選,在篩選方法上北京不擔心出現意外花落別處,再加上一條“愛國愛港”可由中央任意解釋的“政治評語”。這就像在中國評先進一樣,必須上級領導中意的才能完全符合多方面要求和條件。

 



其實民主派的普選要求並非“不愛國不愛港”。鄧小平的“愛國愛港”的真諦是“愛國”,而這個“愛國”的內核是“愛中國共產黨”。這是民主派與建制派對“愛國”讀解的根本不同。既然尋求民主自由,就不存在愛共產黨的思想基礎,這是民主派。而建制派則不同,他們真心實意地愛共產黨,因為他們仰仗共產黨的鼻息。

 

 

以香港首任特首董建華為例,他就是在早年先得到北京政府的暗中幫助渡過了家族航海業瀕於破產的難關,以後投桃報李報效北京,烏鴉反哺對“党”效忠實屬情理之中。建制派當然也不好意思明說了就是愛黨,最好的表述方式就是順著北京的意思假託“愛國”一詞。近二十年來北京的民族主義牌打得很不錯,不僅是在香港,而且在全世界凡有華人的地方都運用得極為順手。

 

 

再以北美和澳洲為例,無論是美籍、加籍還是澳籍華人,以“愛國”為榮的占大多數,客觀地說他們還真懷有樸素的情懷,用眼睛看清事實用頭腦明辨是非是沒有的,他們無需分辨“黨”與“國”的區別,很認真地愛國,實際上卻是在愛共產黨。北京非常巧妙地運用了這一手法魚目混珠。

 

 

另外,權勢壓人也是不可忽視的因素,日占時期有多少中國人死心塌地投靠日本?著名藏族歌手才旦卓瑪動情演唱“北京的金山上”能說是假唱?即使死了張屠戶也不吃連毛豬,沒了陳公博還有周佛海,沒了才旦卓瑪還有頓珠次仁。只要北京繼續強勢,為之迎奉阿諛之輩斷少不了。

 

 

最近一位暢銷作家慕容雪村在微博上發表言論:如果你想幸福,僅有錢是不夠的,你需要活在某種文明之中。關心自己的生活,就必須關心自己的權利;如果制度繼續做惡,你我都將難以倖免;身為公民,你應該正直、勇敢、獨立而清醒;身為公民,你應該明白:愛國家不等於愛朝廷;身為公民,為他人的不幸而呐喊奔走,是一種高尚的品質。這段擲地有聲臨危不懼表明心跡話語應該送給分不清“党與國”區別的香港民眾以及在海外眾多的糊塗華人用來醒腦。

 


自從香港回歸那一天起,每年這個日子港人都會舉行遊行敲打北京心門。第一次就是在香港支聯會的率領之下舉行的,由司徒華先生向行政長官遞交意見書之後和平散去。2003年因為“廿三條”激怒港人,遊行人數高達五十萬,是自北京八九學運以來最大的一次港人集聚。這次遊行所引發的效應,使政府停止對“廿三條”立法程式,並使親建制派在同年的香港區議會選舉大敗。2004年“七一”香港再度舉行遊行,爭取2007、2008年普選。筆者于6月28日從德國法蘭克福飛往香港,希望直觀港人爭取民主的盛況,無奈被港府阻攔,不得登機飛赴香港。另兩位澳洲的民運朋友以及多位香港朋友在香港機場空等多時悻悻而去。事後知曉那次遊行仍有幾十萬港人不避酷暑上街遊行,因有親身經歷故記憶猶新。

 


香港“七一”的慶典與遊行交相輝映,一邊廂握有權杖,一邊廂表達民意,是胳膊與大腿的角力關係。西方學者認為在中國為完成民主化以前,香港不可能變成一個民主實體。筆者不這麼認為,誠然中國政府堅定不移地阻止政治制度民主化,並且有效壓制了境內民眾民主訴求。但是香港就不同,兩者可以轉換,轉換的前提條件就是弱勢一方必須不斷凝聚民意做出逾矩行為求得打開枷鎖走蛟龍。
香港民眾抗命不服從,北京彈壓的力度鞭長莫及,一旦力量對之發生轉變,就會形成地區突破,實現民主,從而牽動整個中國的民主化進程。這是北京不願看到的。

 

 

現在的問題是香港人自己的決定,前途和命運雖不完全在香港人自己手上,只要香港人民努力搶沖一把,完全有可能自己掌握命運和前途,也各引領整個中國發生摧枯拉朽般的政治變化。香港回歸十七年,時間不算短了。北京是絕對無意主動賜民主、普選於香港的,要這些東西還得靠香港民眾自己,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為習近平著想也著實處在險象環生之中,即使躲過香港,尚有不服管的臺灣、新疆維吾爾人的暴力相抗、西藏僧侶和民眾的自焚抗議、高於國防經費進行化解的民間維權和反抗、越菲日周邊領土紛爭、經濟增長放緩甚至停滯、生態環境極其惡劣、社會道德幾乎崩潰、體制內部吏治腐敗已經病入膏肓不可救藥、社會矛盾總爆發的火山口已見噴岩湧出。



有人認為習近平是一位強勢之主,會有大的政治動作帶領中國圓夢成為世界之強。這是做夢娶媳婦,習近平有兩人可效仿,一是蔣經國,二是朱由檢。根據習近平登大位以來的表現,他學不了蔣經國,卻不遺餘力地不由自主地步朱由檢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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