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天欽事件發生後,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一直籠罩在「東廠說」的陰影中,而兩波公告撤銷有罪判決儀式後,又出現前主委黃煌雄堅辭和首度為文籲該會全面改組,讓剛爬起來一點的促轉會又被打趴了,曾一度拒絕賴揆邀求代理主委的楊翠說,未來會更加努力的讓社會知道什麼是轉型正義,因為促轉會不應該一直被當成「有特殊政黨意識形態」的獨立機關。
楊翠接受新頭殼記者專訪時表示,當初促轉會正、副主委都辭職了,行政院長賴清德親自打電話給她希望代理主委一職,她大聲的說「不要」,感覺當時賴清德有點嚇到,因為她給人的感覺是不會大聲講話的,但後來發現會中只有3位專任委員可以代理,除了她就只有葉虹靈和彭仁郁,但他們都沒有意願,擔心台灣「轉型正義」工程再遭到延宕,而促轉條例又明文規定兩年的期限,最後她才承諾接任代理主委一職。
楊翠坦承,我們一直被當成有特殊政黨意識形態的機關,「我真的要說,我有政治意識形態但沒有政黨意識形態,這是不一樣的」,民主國家每個人都有政治意識形態,不然你怎麼決定、你怎麼判斷。「我自然有我的選擇,可是我的選擇不影響我今天在這裡工作,就像我也跟不同意識形態的人當朋友,包括統派在內,當然也可以成為好朋友。」促轉會是超越黨派的,但是並非超越意識形態,「沒有這種東西存在」,不會因為國民黨說要追究,也不會因為民進黨說不追究。
記者提問「張天欽事件對促轉會的傷害很大,你覺得要怎麼樣挽回社會的公信力?」楊翠表示,應該先回頭說「為什麼張天欽這件事情會對促轉會影響這麼大?」那個原因最主要是,因為除了媒體外,大家或是各方對促轉會的誤解,再加上有些人藉此炒作,「我想,確實民間社會普遍對轉型正義不瞭解,他不完全那麼的政治操作,但確實有政治操作在裡頭,可是大家會因此認為促轉會就是一個很差的機關」,因為大家對「轉型正義」四個字有很多誤解。「我覺得,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更加努力的讓社會知道什麼是轉型正義」。
楊翠舉例指出,為什麼我們現在要不斷的去說「為什麼要除罪?」對於白色恐怖期間的政治受害者和其家屬,時間過了那麼久,他們也都領到了補賠償,「除罪」重要嗎?我們要去訴說這樣一件事情,就是為什麼它是重要的,「公告」絕對是必要的,因為透過公告,相關單位如警政、司法、國防等所留下的紀錄,才可以藉此去塗銷他們的罪名。
至於公告為什麼還要弄一些公開儀式?楊翠說,舉辦公開儀式包括兩件事,第一,讓這些當事人,特別是還健在的當事人和我們找得到的家屬,我們都盡量打電話一直找,希望邀請他們到現場,確實有家屬剛開始就跟我說,他跟他媽媽都覺得事情過那麼久了,現在參加公開儀式有意義嗎?但後來他們還是來了,之後,他跟我分享當場看到自己父親的名字出現時的激動。公開儀式對於當事人跟家屬來說,是那麼真實。所以促轉會在9日舉行第二批撤銷有罪判刑公告的公開儀式時,就有長輩在台上還有人唱歌時,就急於找除罪名單布條上的名字,你難以想像「他一刻也等不得,他就是想要去看。」然後真的有個長輩就找到他的名字想拍照,「我剛好走過去,然後他走過來,我看到他哭得眼睛都紅了!」有一個公開的儀式讓這些當事人和家屬面對社會大眾展現「他們是無罪的,然後他們是清白的。」你說它是儀式,它同時也是事實。
其次,因此社會大眾才會知道,我們是面向社會大眾,就像你看到新聞中的白恐政治受難者高白蘭拿著麥克風然後一直抖,她其實私底下是很健談的,但是她太激動了,現場只給她幾分鐘,所以她說什麼內容並不重要,因為無法說得完整,最主要的是,你看見她那一種激動,看見她那一種無法說出來的感覺才是最真實的,這就是過去幾十年他們所不能說的,「我覺得,她到了公告儀式現場說不出來的,反而是她過去幾十年歷史經驗的投射」,而不是說她怎麼怯場了,另外一層的意義是他們過去幾十年面對公眾,就是無法講出「我的父親是這樣最好的,我的先生也是這樣被抓進去,然後我過什麼生活。」
楊翠認為,如果一般社會大眾滑臉書新聞,看到這段畫面,閱讀一下這則新聞,就會有感覺「原來轉型正義是這樣,讓這些人能夠說出話,讓這些人能夠面對大眾,總不會覺得大家都在恥笑他。當場能夠哭得出來。」因為白色恐怖的受難者是連哭出來這件事情都不敢的,不敢當眾哭的,都在家裡,自己哭給自己聽的,有些母親是連跟孩子哭都不敢的,怕他們知道。
楊翠說,「我想,如果你今天問我說,後不後悔進促轉會,我不會非常虛假的告訴你『我從不後悔』,但其實我每時每刻都在後悔,因為它不像我所想像的。」可是,「我不能因為這樣就退縮了,當時為什麼會進來的意志,和我現在為何沒離開,還願意接下代理主委職務,其實是一樣的,因為我認同台灣要趕快做轉型正義。」不然,好多長輩都一個一個凋零了。
因此,楊翠強調,台灣進行「轉型正義」工程起步太晚,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當年那些受難者很多過世了、就算在世也都相當高齡,而他們的家屬也一直等不到政府幫他們把加害者找出來,一定要捉緊時間趕快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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