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假的,台灣什麼都可以是假的。用《海角7號》女主角田中千繪加上男主角阿嘉,組合成了假灣生田中實加,在台日親善的政治氛圍下,連搞好幾年的新版「南海血書」,到了最近才浮現些許真相。豈料海倫仙度絲加上仙桃牌通乳丸,組合成的「越南林志玲」海倫清桃,身世學歷也都是造假。201718日《自由時報》報導〈自殺、已婚都是真!海倫清桃承認身分造假〉︰

「有『越南林志玲』之稱的女星海倫清桃,昨晚傳出服藥自殺,一早又透過臉書自爆已婚、曾流產的故事,更放話將退出演藝圈、從此之後要當個平凡人,震驚不少人。海倫清桃事後一度澄清是臉書被盜,不過,今天下午她又與瞞婚18的戴姓丈夫(戴發奎)出面澄清,指自殺與發文的內容都是真的。

海倫清桃今早PO文,海倫清桃以往自稱本名阮菁桃,1983年出生在台灣花蓮,父親是台灣人,母親是印度和越南的混血,但事實上,她是在199922歲時,從越南嫁給台灣花蓮的戴姓男子,所謂花蓮台灣裔的身分,都是將戴男的身世嫁接到自己身上,事實上她已經40歲,不是官方資料上的33歲,而且已婚,戴男平常都躲在幕後,默默幫助海倫清桃的演藝工作。

海倫清桃與戴男今天表示,桃子因為最近去做癌症檢驗,加上生母想要曝光她的身世,讓她身心俱疲,昨天真的「想要離開」,所幸友人即時報警處理,她只能選擇將一切公開。」

隨後《自由時報》再追加報導〈海倫清桃驚世金句連發,隱婚18老公獲封工具人霸主〉︰

「海倫清桃今與隱形人老公戴先生十指緊扣出席記者會,戴先生稱海倫清桃是越南雄王大學學生,隨後又說,『我們唯一造假的是,拿UCLA的肄業生假造雄王大學,為什麼,因為我們被兩邊的人看不起,我在越南被看不起,她在台灣被台灣人被看不起』,接著被問為何自稱景美女中校友,海倫清桃竟說因為有個景美女中的粉絲告訴她,海倫清桃的思想和學校同儕們很像,『所以她就把我當成學姊,我覺得我真的滿喜歡景美的,所以就講自己是景美女中』。

戴先生之後又對於海倫清桃在台灣出生的謊言解釋,『大家應該有很多人看過我的自傳…,桃子的自傳,為什麼說我的母親是她的母親,因為她把我的母親當作是自己的母親,在寫這本自傳的時候,把我的情感投射在這本書上』、『我就建議桃子說,妳走得這麼辛苦,妳要不要變成這裡的人呢?妳要不要變成我們台灣人呢?大家都看不起妳呢!』竟因此在海倫清桃自傳中,從越南改成台灣花蓮。

記者會一連串荒謬言論,卻無法替海倫清桃洗白形象,網友反而紛紛同情戴先生,虧他是『工具人的霸主』,而造假身世、學歷,對外稱33歲實則40歲的海倫清桃則被狠酸謊話連篇,鄉民怒譙『滾出演藝圈』。」

前年吃了小叮噹「誠實豆沙包」的管大,傻傻的不管政治氛圍,在總統大選前踢爆柯、賴與菊3位市長都已去加持的《灣生回家》,雖然擋住了小英也去加入灣生童乩的「桌頭團」,但我也在鄉民間瞬間成為毒藥。現在海倫清桃案爆發,她與戴先生記者會上一再強調的「自傳」,當年的管大也是「苦主」之一。20131221日《中國時報》記者林怡秀報導〈海倫清桃自傳流產,怒發存證信函控出版社〉︰

「海倫清桃去年和文經出版社簽約出自傳,她在臉書指控出版社以景氣差為由,拖延出版時間,她想解約,出版社卻避不見面,她不得不寄存證信函警告對方,不過出版社指她不配合改稿,因此出不成,且已打電話跟她聯繫,將處理解約事宜。……雙方各說各話。」

當時我是文經社的主編,雖然海倫清桃的「自傳」,是由我的同事怡寧負責的︰但因原稿距離可出書的標準還太遠,所以我也磨刀霍霍,準備打掉重來。在已過20多年的編輯生涯裡,有超過20本以上的書,是我幕後改寫的。因為很多人其實是有很好的故事,只是礙於文筆或時間,達不到出書標準,這時熱血編輯就必須上場救援了。

為了她的自傳出書,我與海倫清桃面談過兩次。一次在公司,時間較短;另一次在長春路六福客棧附近的咖啡館,時間就很長。之後海倫清桃主動向中時記者爆料,指文經社「拖延出版時間」,而文經社指她「不配合改稿」,要改的當然不是文筆,文筆不好應由編輯潤飾,否則出版社花錢養編輯不如去養豬。要改的當然就是她怎麼口頭解釋補充,我還是無法聽懂的身世與學歷之謎。

當時海倫清桃自稱是台越混血,父親是花蓮人,去越南經商時遇見越印混血的母親;但她又自稱是1983年出生,這時越南已經赤化,台灣則還在戒嚴,1987年小金門守軍都還爆發屠殺越南海上難民,造成1920命的慘劇。她的父親為何能在1983年之前自由往返台越之間?這段身世疑問拖了很久,她仍無法說出一個讓我勉強能接受的情節。

至於學歷就更奇怪了,她說回台後準備了8個月,就考上景美女中。但景女是高中聯考女生第三志願,雖然少子化之後,北市蛋黃區裡很多國中改制為高中,排名已超越在郊區的景女,但在當時還是名校。何況30多年前我讀的市政專校,也就在景美興隆路,因此我一再提問關於景女的一切,她卻完全答不上來;自己讀過的高中,不可能一無所知的。

雖然與海倫清桃合作出書計畫,最後搞到不歡而散,她對中時記者爆料的內容也並非事實;可是我還是要說句實話,海倫清桃在台灣冒充台越混血,與田中實加在台灣冒充灣生後裔,表面上兩者詐騙行為類似,實際上卻差距甚遠。

台灣人對於日本與越南這兩個鄰國,確實是有差別待遇,即使是我也不例外。面對一個日本人,我會竭盡所能用我A片程度的日語單字來交談;但是對越南人,除非他說華語或台語,就算說英語我都懶得仔細聽。

海倫清桃在台灣演藝界打拼了10多年,她的外型不錯,演技應該也不差;但她在台灣只演過兩種腳色,大多演的是外配,少數則是外勞。《候鳥來的季節》導演蔡銀娟,以前也為文經社的童書畫過插畫,合作經驗裡我知道她對藝術的堅持。蔡導會挑海倫清桃演出,就是對她演技的肯定。

越南女性在台灣的困境,海倫清桃主演的《野蓮香》,就是最真實的寫照。在台灣人的既定印象裡,只要是從越南嫁來的,就等於是「買來的」。海倫清桃說過一個經歷,她媽媽來台灣,社區管理員立刻發現她是越南人,招呼語立刻從阮太太變成了「你」;社區總幹事甚至把她當外勞使喚,要她去倒垃圾。台灣人對越南女性的歧視與對日本女性的諂媚,誰要對我說台灣最美麗的風景是人,我都會回他一句︰「屁啦!最美的是日本人」。

海倫清桃冒充台越混血與謊報學歷,這是詐騙,我雖無法像《壹週刊》那樣查證,但她不完整交代我對她的質疑,我也就不會替她潤稿改寫。可是她冒充台越混血,只是想取得一個「次等台灣人」的身分,擺脫「越南新娘」的桎梏,讓台灣人對越南女性的歧視減輕一點點而已,這跟田中實加冒充灣生後裔,串聯學術門神與出版騙子來詐財,完全是兩回事。

鄉民們要打海倫清桃,我沒立場制止,但只懇請大家下手輕一點,因為她的詐騙動機與田中實加,可受憐憫度還是不同的。我們台灣人其實廣義說來都是移民者的後裔,對於嫁來台灣的越南女性,包容度能否放寬到像對日本女性的十分之一?我懷疑,但我依舊期待。

作者:管仁健(文史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