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年,台灣正面臨一種前所未見、甚至不尋常的「雙軌緊繃」局勢:外有中國解放軍制度化的軍事威懾,內有立法院程序癱瘓造成的治理失速。這種內外同時拉長壓力線的狀態,不只是政治或軍事議題,它正重新定義台灣民主的韌性與脆弱。

共軍環台軍演,已完成七次大規模演訓。2022年8月裴洛西訪台後的首次軍演確實震撼全台,但更值得警覺的是「後續六次」的節奏設計—中國不再追求一次性的戲劇效果,而是改用「頻率取代衝突」,把軍演變成一種常態、制度、甚至心理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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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軍演訓模式從點狀示威,轉向「絞索式封鎖」與「全頻段壓制」:海空艦機多軸合擊,從北、中、南到東部海域分區包圍,整合資電戰與聯合兵種,演練未宣戰下的高強度打擊與要域封控。這不是秀肌肉,而是操作熟練;不是儀式,而是戰爭熱機。

更危險的是,台灣社會對軍演的反應正逐漸失焦。政府把軍演定調為「政治恫嚇」,民眾跟進嘲諷「演戲」,輿論習慣淡定、甚至調侃。然而,處變不驚是能力,處驚不變卻是麻痺。長期暴露在威懾頻率下,社會可能適應威脅、但也可能遺忘危機。

當敵人在門口練兵,我們的民主核心之一卻還在程序上打轉——115年度中央政府總預算案至今尚未完成付委審查,仍躺在程序委員會,讓政府在新會計年度無法依法啟動政策執行。這意味著:國防預算難落地、外交與經濟政策無法穩定規劃、社福與基礎建設可能面臨延宕。不是政府不做事,而是政府被迫失去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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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荒謬的是,預算卡關不是制度失靈,而是政治杯葛的結果。藍白聯手讓立院議事陷入癱瘓,把監督變成拖延、把制衡變成卡死。立法權的本意是保護民主、確保合法運作,但如今卻成了治理的最大阻力。

中國拉長軍事壓力線,國會拉長治理壓力線;一個讓台灣習慣備戰狀態,另一個讓台灣無法進入備戰審查。這種內外時間軸同步膠著、雙重失能共振的狀態,才是民主最深層的危機。

民主制度的強項本該是協商、對話、修正與自我修復,但如今的台灣,對話成了對立的延伸,協商變成拖延的循環。當制度無法產出結果,民眾對制度的信任就會被侵蝕;當信任消失,韌性也會跟著崩解。

民進黨前政務委員張景森曾提醒,軍演從來不是謝幕,而是開場;同理,政治僵局也從來不是暫停,而是破口。當民主的核心機制無法守住基本國政運作,台灣最大的風險,不是戰爭,而是失去治理自己的能力。

台灣不需要恐慌,但必須清醒。民主不能靠掌聲運作,更不能靠「不相信威脅」來自我安慰。面對共軍軍演,要提高警覺;面對國會預算杯葛,更要提高自覺。因為真正會讓台灣崩潰的,不一定是第一枚飛彈,而是自己無法讓國家依法運轉的那一刻。

此刻,台灣政治人物都該回答一個冰冷卻必要的命題,當敵人在實戰熱機,我們的民主是否還有能力在內部完成治理熱機?如果答案仍是膠著,那麼真正的危機已不是外部軍隊,而是內部機制的「治理失速」。當民主無法保護國家運作,它就不再是盾,而是待修的結構。

而台灣最該恐懼的,不是中共練兵,而是台灣忘了自己也需要練「治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