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的黨國餘孽們,最堅信的2件事:1是司法已死,2是法院都民進黨開的。但2025年6月3日,司法好像復活了,因為這1天在國民黨信徒的眼裡,法院似乎又重回國民黨的懷抱了吧?

民進黨宜蘭縣三連任的前立委陳歐珀,在2023年被踢爆,立委任內與im.b詐騙案主嫌交情匪淺,甚至使用對方提供的辦公室及座車,在輿論抨擊與媒體報導賴清德堅持下,陳歐珀只能自行宣布退出立委選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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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卸任立委後的陳歐珀,還在因詐騙案被偵辦中,卻又被檢調查出案外案。他從2016年至2020年間,收受「聯興國際」賄賂,在立法院推動「商港法」等案,不法所得達400萬元,另有其他財產來源不明。

6月4日凌晨,陳歐珀被檢方依違反《貪污治罪條例》不違背職務收賄、洗錢、財產來源不明等罪聲押禁見。台北地方法院4日晚間8點召開羈押庭,訊後裁定收押禁見。

另外根據媒體報導,聯興國際是透過陳歐珀的好友,也就是民進黨中央黨部前秘書長許仁圖聯繫,每月固定轉付陳歐珀5萬元,金額已超過400萬元,法院也裁定許仁圖30萬元交保。

年輕一點的鄉民,應該不太清楚許仁圖是誰?沒關係,之前本魯在《新頭殼》有一篇〈為何《初戀風暴》可以《夜校女生》就不行?〉,裡面已經簡單介紹了這位40多年前的暢銷書《鐘聲21響》作者。

可惜限於篇幅,只提到許仁圖當年拍電影時,想進台大校園出外景,卻被校方刁難的往事。如今這位大作家晚節不保,76歲高齡還去當「牽猴仔」,會不會再次入獄?本魯也無法預料了。

瓦斯行氣爆下的劫後餘生者

1949年老蔣流亡來台的同時,許仁圖生於苗栗縣後龍鎮的一個小村落「水尾仔」。後來他當民進黨副秘書長後,還這樣調侃自己說:

「我小時候的成長經驗很辛苦。阿扁說他們家是三級貧戶,他媽媽為了把一個蛋,分給四個孩子,常常很傷腦筋。我們家根本沒有這個煩惱,我四個月吃不到一個蛋。」

在那全村幾乎都是文盲的環境裡,1965年初中一畢業,許仁圖就跟其他同學一樣,到都市裡當學徒討生活。他在新竹市大同路64號的瑞豐五金行工作,這個位在鬧區東門市場附近的五金行,其實是家掛羊頭賣狗肉瓦斯分裝場。

1966年5月18日上午八時,店東黃玉炤(26歲)所僱用的少年張明椿,在未受訓練也無人督導下分裝瓦斯,竟用普通起子開關,以致螺絲滑脫後漏出大量瓦斯,蔓延到鄰近麵攤爐中的火種造成大爆炸。

災變造成店東黃玉炤及與他4歲的孩子黃國倫慘死,還殃及鄰居與路過的市民李黃柳、蘇陳幼、曾文火、林鄭娟娟、桂董菊玲、桂依玲6人人送命,另外還有29人重傷。許仁圖事後回憶說:

「瓦斯一爆炸,我知道我受傷了,鞋子都沒有穿,就光著腳一直跑,跑到一家醫院去躺下。那個爆炸很可怕,氣爆嘛!全身都熱得要命,整個人包得像木乃伊一樣。至今,手腕上還留著當初的疤痕。」

人生的際遇很奇妙,受傷後的許仁圖卻意外地得以繼續升學。他說:「我在家養病,隔壁有一些學弟學妹說要去考苗栗中學,我也一起去報考。結果全部只有我一個人考上。但每次要註冊,我就很痛苦,因為沒有錢。所以我到處去打工。我的整個求學過程,就是這麼心酸。」

從周轉不靈的大老闆變成大作家

1969年大專聯考,許仁圖考上了省立中興大學歷史系,但喜好哲學的他,對歷史並無興趣。第一次上台北時,被輔大的美麗校園吸引了,第2年又重考進了輔大哲學系。

雖然學校美、科系又有趣,但來自鄉間的許仁圖,重考前竟不知輔大是私立的,學費比公立的中興貴那麼多,他的父母更不可能知道。

於是第3年許仁圖又再度重考,結果大雨淋濕了准考證,無法入場;他想先去當兵,退役後再考,沒想到無心參加的台大哲學系插班考卻被錄取了,就這樣他進了台大。

台灣在日本殖民統治與老蔣的白色恐怖摧殘下,大多數的本省人家庭都只希望子女學醫,或是工商等實用科系,文史哲不但賺不到錢,還很容易惹禍上身。像許仁圖這樣來自鄉間的清寒學生,還堅持要讀哲學,當然有他不同於常人的想法。

1970年代起,國軍修改了徵兵體檢標準,將身高限制在156公分以上;只有154公分的許仁圖,台大畢業後無須當兵就可提前就業。

但他並沒有忙著準備謀職或考試,而是用算命師說他天庭飽滿、耳垂及肩等帝王之像,向他挖十個蚵換不到一角錢的母親遊說,從母親手上接到那些都是用草繩綑紮的五元或十元鈔票,再標會湊了兩萬元創業。許仁圖曾說:

「我大四就成立了出版社,做了半年之後,在學校上課用的書,竟然就是我自己出版的書。後來每個月開出的支票,差不多有三、四千萬。那時候三、四千萬,現在是好幾億啊!」

河洛出版社設立了7年,出版了600多本書;但了解出版業的人就知道,要維持這樣的局面,需要極龐大的資金。許仁圖每天忙著跑三點半,用三分利挖東牆補西牆,他說:「在最苦的時候,突然之間我異想天開,想寫一本書。」

就這樣,《鐘聲21響》完成了,他請臺靜農老師與藝術家楚戈做序,楚戈一看視為至寶,就轉薦給人間副刊的主編高信疆來連載。那年代中時與聯合都是號稱「日印百萬」的超級大報,許仁圖自然也立刻成了知名作家。

《鐘聲21響》要從暢銷書改編為電影

不過就像許仁圖的求學經歷一樣,沒人會知道他的下一步要做什麼,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由於〈鐘聲21響〉這篇文章在《中國時報》副刊連載後,讀者的反應太熱烈,當時的電影紅星馬永霖與張艾嘉,不約而同的都看上了這本書。但在向作者許仁圖洽詢改編電影時,兩大明星都碰了釘子,為什麼呢?

原來當了出版社老闆,又成了暢銷書作家後,大家才發現許仁圖的志氣與身高完全相反。當初他寫這本書的目的,就是為了要拍電影,所以又成立了河洛影業公司,第一部要拍的電影就是《鐘聲21響》。許仁圖有這樣的企圖心當然值得嘉許,但就像他自己所說:

「小時候吃飯都有問題,哪有可能看電影?生平第一次看到電影,是初中畢業典禮時看的《萬夫莫敵》。二年後才在朋友慫恿下,第一次花錢買票看了《萬夫莫敵》。大學時在宿舍裡看了同學貼的明星海報,不認識克拉克蓋博也就算了,連同學口中的『影帝』與『影迷』是什麼意思也聽不懂。有一次同學在談《梁山伯與祝英台》,我耳朵大,聽得遠,就問說:『凌波是誰啊?』,成為同學至今的笑柄。」

別說沒電影經驗,連電影常識都沒有的許仁圖,想憑著瞬間爆起的知名度,由出版業轉戰電影圈,用國語說這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用台語說這就是「瞎子不怕槍」。他找了小同鄉,也是苗栗中學校友的柳松柏擔任導演。

柳松柏和許仁圖不同,從小家裡就開電影院,後來就讀藝專夜間部,和日間部的侯孝賢同年畢業,立刻投身電影界,在名演員歐威導演的《大通緝令》裡當副導演,後來導演了《獨臂公主》等電影。拍《鐘聲21響》之前,柳松柏剛用幾百萬拍了《七巧鳳凰碧玉刀》,在國內就狂賣一千七百多萬。

拍了《鐘聲21響》之後,他又寫了《媽媽再愛我一次》的劇本,後來在中國狂賣,成為眾人眼中「台灣電影」的代表。柳松柏這種理論與實務兼具的導演,當然一眼就看出暢銷書《鐘聲21響》能不能拍片?

但許仁圖的堅持,讓柳松柏無法拒絕,於是《鐘聲21響》這部電影,就趁著書籍《鐘聲21響》還在預約狂賣的連載期,就搶先宣布要開拍了。

身高154公分的電影男主角

1980年6月18日,河洛影業公司宣布成立。河洛影業公司的創業作《鐘聲21響》,在報紙連載與書籍狂銷的基礎上,宣傳上比其他電影已佔盡了先天優勢。

但終究是隔行如隔山,加上許仁圖原本在出版業就已經資金短絀,如今又跨足更「燒錢」的電影圈,使這部電影在一開始的選角上,就面臨了極大困難。如果是賣給馬永霖或張艾嘉,就有現成的明星可用;如今選擇自己拍,又要花大錢請演員了。

結果河洛影業並未邀請知名演員,而是利用新聞熱潮,大張旗鼓的招考演員,趁機搞置入性行銷。最後宣布錄用了一男二女,但這三人其實也都不是真的新人。

男主角鐘響(陳榮進,雲林人),演過電視劇《慈母心》、《虎服天心》,為了他的第一部電影作品,特別改了這個藝名。女主角許言庭(許雅蕙,台南人),演過電影《七巧鳳凰碧玉刀》,許仁圖說她是在八百位應徵者裡選出的榜首。

無奈許仁圖就是看走了眼,這一男一女後來星運都不順暢;反而是另一位新人明明(蘇秀珠,高雄人),宣傳時完全沒帶到,日後反而大紅大紫,她就是導演萬仁的妻子蘇明明。

不說說了半天,真正媒體記者們最關心的,還是到底要由誰來扮演書中最重要的主角「阿圖」呢?媒體猜測了半天,最後答案卻跌破所有記者的眼鏡,因為導演柳松柏宣布,「阿圖」這一重要角色,就由作者許仁圖本人親自演出。

154公分的許仁圖要擔任男主角,雖然有點突兀,但在製作經費的考量下,大家也不得不承認,與其去找知名度太低的演員來演台大學生,還不如找當時的暢銷作家許仁圖更具話題性。

許仁圖這次出獄後還能寫作嗎?

不過鄉民們請先別討論許仁圖能不能演?或是觀眾想不想看許仁圖演,因為那年代國民黨根本就不准許仁圖演。戒嚴時代演戲都必須持有新聞局頒發的演員證,為了當《鐘聲21響》的第一男主角,許仁圖報名參加了製片協會舉辦的第15期演員訓練班。

結業時許仁圖靠穿著內褲犧牲「色相」,與玉女歌手沈雁演了一場抓姦戲,獲得評審青睞,兩人一起獲得了演員證。有些人或許會不解,沈雁唱片賣得這麼好,都已經是玉女歌手了,為何還要來報名演員訓練班?這是因為歌星證只准許你能唱歌,還是不能演戲的。

雖然許仁圖信誓旦旦地宣稱,《鐘聲21響》賣座甚佳,不過當時我同學就是三重多家戲院的小老闆,他說這部戲只在西門院線上映,正常的國片院線像是中國、大世界、萬國等,光在台北就必須有十家以上的戲院聯映。

但西門院線是個臨時組合的小院線,家數少、片源供應也不穩,國片在這裡上映,結果就凶多吉少了。因此電影《鐘聲21響》票房如何?暫時姑且不論。

沒過多久,許仁圖創辦的河洛出版社就結束營業,很多書籍都淪入舊書市場,雖然造福了我們這些「買書總在倒閉後」的窮學生,也讓我真正認識了河洛出版社的價值,但老闆許仁圖去了哪裡,媒體不再關心,《鐘聲21響》這本書,從此也消失在大多數人的記憶中。

1985年我退役後,看到許仁圖的新書《手扶著鐵窗向外望》在報紙連載,我才知道原來河洛出版社倒閉後,許仁圖因票據法坐了1年7個月的牢,這本書就是描寫他在土城看守所的經歷。

接下來他又被移往龜山監獄與台東監獄,所以又寫了《我不入監獄誰入監獄》與《手銬腳鐐台東行》,這三本被文壇尊為「鐵窗三書」的佳作,都由五千年出版社出版,是台灣很重要的監獄寫實紀錄。

如今已高齡76歲的許仁圖,會不會再次入獄?出獄後還能不能寫作?這就像黨國餘孽們認為是司法又活了?還是鐘聲22響了?真的沒有人可以解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