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talk新聞] 專論》台海和平保衛戰：美國如何挽救急轉直下的美菲關係

澳洲和菲律賓今（2023）年 11 月 25 日 開始在南中國海進行聯合海空巡邏，加強戰略合作，對抗中國在該地區的強勢作風。

然而，同樣發生在今年，菲律賓還在遲疑是否要參加 8 月 24 日美日澳軍演，被解讀為忌憚中國壓力，甚至被刻意誤讀為不願成為抗中棋子，最後，菲律賓還是參加了美澳軍演。為何有這樣的轉變？

隨著中國擴張，加劇了印太地區局勢的緊張，美國需要強化原有緊密度不一的軍事同盟（美日、美韓、美泰、美新、美澳紐），在這些的軍事同盟中，即使美菲之間定期演訓，美國還是需要特別加強拉攏菲律賓入陣，原因是杜特蒂時代導致菲律賓親中以及菲律賓離高風險區域的台灣很近。

美菲關係從冰冷到熱絡

在美國的努力下，美菲關係也已經從菲律賓前任親中總統杜特蒂（Rodrigo Duterte）時代的冷冰冰到現在小馬可仕（Ferdinand “Bongbong” Marcos Jr）時代的熱絡。

在澳菲巡邏演習中，菲律賓部署兩艘海軍艦艇和五架偵察機，而澳洲則是部署遠程巡防艦「土烏巴艦」（HMAS Toowoomba）和一架 P-8A 海上偵察機。

澳洲副總理兼國防部長馬勒斯（Richard Marles）說：「澳洲和菲律賓堅定致力於建設和平、安全和繁榮的地區，該地區的主權和商定的規則和規範都得受到尊重。」菲律賓總統小馬可仕表示，聯合巡邏是兩國不斷深化策略與防務夥伴關係的實際展現。

這幾年東亞情勢變化快速，尤其是中國擅畫南中國海九段線，侵犯到南中國海周邊的各個國家。菲律賓長期在南中國海的水域遭到中國壓迫，例如，今年 8 月 5 日中國海警船在南海對菲律賓補給船發射水炮。這也可以解讀為菲律賓不得不聯合其他國家對抗中國勢力，

另一方面，對澳洲與美國來說，中國欲破壞國際秩序現狀，則會對自身造成國安威脅，因此需要拉攏更多國家加入自己的陣營，特別是美國需要在第一島鏈穩固陣線，因為台灣是危機高風險區，而菲律賓離台灣很近。

不只南中國海　菲律賓─美國援台抗中不可或缺的中繼站

菲律賓是前美國殖民地，於 1946 年二戰後不久獲獨立，他也是美國印太戰略中第一島鏈的一部分，它長期以來一直是美國太平洋防禦戰略的關鍵節點。

除了菲律賓之外，美國幾十年來還跟日本、韓國和澳洲等其他地區盟友合作，進入軍事基地並進行海軍演習。因此，美國在東亞的存在勢必對中國的崛起野心構成障礙。

中國軍隊已有航空母艦和軍艦等龐大的海軍，同時也加強海上「灰色地帶」行動，特別是在台灣週邊和南中國海有爭議的水域。對此，美國智庫新美國安全中心（CNAS）2022 年舉辦的兵棋推演表明，菲律賓對美國保衛台灣來說是相當關鍵的。

研究員華瑟（Becca Wasser）表示，美國使用菲律賓跑道和飛機燃料對於在衝突初期成功擊退中國軍隊相當重要。他說：「我認為，這清楚地表明了菲律賓的重要性，以及在某些方面依賴距離較遠的日本和澳洲是不夠的。」

因此，華盛頓需要馬尼拉「完全」加入自己的陣營。更重要的是，菲律賓是台灣遭受中國攻擊時，美國援助台灣不可或缺的中繼站。

再則，中國不斷以灰色行動彰顯對南中國海海域的主權野心，這種會對美國的影響力、區域安全和全球貿易產生深遠的影響。

每年全球超過五分之一的航運經過南中國海，且菲律賓和台灣周圍的狹窄海峽佈滿海底網路電纜，同時也是美國海軍在該地區巡邏的重要通道。對美國來說，鞏固亞太地區的聯盟對於遏制中國同樣重要，而拉攏菲律賓是該計畫的關鍵。

紙牌屋：杜特蒂主政下搖搖欲墜的美菲關係

美菲關係即使有軍事同盟關係，並非一帆風順。尤其是 2016 年杜特蒂當選菲律賓總統，美菲關係變得緊張。主要是，杜特蒂一上台迅速發起掃毒行動，據菲律賓人權組織統計，這個掃毒行動導致 2 萬多人未經審判，直接處決。

這項舉措引起美國歐巴馬政府對其人權的質疑與批評。而杜特蒂則公開對歐巴馬爆粗口：「son of a whore（妓女的兒子）」。美國隨即取消雙方的會談。

杜特蒂後來怒罵美國「go to hell（去死吧）」並稱要與美國分開，寧可投向中國與俄羅斯云云。而就在杜特蒂瘋狂掃毒與掃射與口無遮攔之際，卻沒有想要掃除毒品重要源頭之一——中國。

此外，杜特蒂也著手讓他的國家更接近經濟強國中國，附和習近平對美國領導世界秩序的批評。2016 年 10 月，杜特蒂訪問北京，宣告中菲合作進入新時代。

杜特蒂當時對中國企業高層說：「美國已經輸了。」杜特蒂帶著一帶一路 240 億美元的承諾返回馬尼拉，但據菲律賓國家經濟發展局指出，這個承諾只有一小部分有進展。

美菲關係雪上加霜的是，2020 年初，美國取消杜特蒂盟友、前警察局長與參議員德拉羅薩（Ronald “Bato” dela Rosa）的簽證後，兩國敵對行動達到頂峰。德拉羅薩在擔任菲律賓國家警察局長之前曾帶頭領軍杜特蒂的掃毒戰爭。

隨後，杜特蒂下令要通知華盛頓打算在 180 天內終止兩國《軍隊互訪協定》（VFA），該協議規範數千名美軍輪流進出菲律賓的程序。《軍隊互訪協定》是執行 1951 年共同防禦條約的核心文件。

親中杜特蒂　阻擋不了菲律賓親美　

《路透社》報導指出，一位當時服役的菲律賓退休高級軍官回憶說，美國官員非常擔心，他們認為一切都會像紙牌屋一樣應聲倒塌。而且中國人對杜特蒂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然而，菲律賓軍方正在幕後反擊試圖削弱美菲聯盟的杜特蒂。美國與菲律賓的文化關係很密切，有超過 400 萬菲裔美國人。

跟中國相比，菲律賓人對美國的信任度很高。杜特蒂就曾在 2017 年公開表示過：「我們的士兵是親美的，這一點我無法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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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杜特蒂在上任初期就下令菲律賓海軍停止在跟中國有爭議的地區巡邏，但高階指揮官以國防為由忽視這項指示。2018 年底，中國跟東南亞 10 國舉行首次海上聯合演習。雖然其他國家派出了護衛艦和驅逐艦，但菲律賓海軍只派出了一艘後勤支援船。

菲律賓給中國的官方解釋是，因為沒有演習通知的太慢，所以無法騰出大型軍艦參與。但真正的原因是為了避免讓菲律賓看起來像中國的軍事盟友。

同時，菲律賓軍方繼續跟美國進行例行的聯合演習，儘管杜特蒂於 2016 年 9 月公開宣布此類演習將結束，因為這是「中國不想要的」。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高級國防官員告訴《路透社》，他反駁該命令，並向杜特蒂強調美國軍事技術轉移的好處。美菲演習持續進行。

不過，美國太平洋艦隊前海上安全顧問赫辛格（Blake Herzinger）表示，為了避免杜特蒂憤怒，美國部隊停止模擬戰鬥演習，轉而專注於災難應變。

當時負責美菲海上安全合作的美國政府承包商赫辛格說：「我們得重新命名所有演習，例如，長期區域戰爭演習『海上戰備暨訓練聯合演習』（CARAT）被終止，並改以菲律賓語「Sama Sama」恢復舉行，意思是『齊心協力』。」

菲律賓海軍成功挫敗中菲合資企業

杜特蒂與菲律賓軍方不同調，菲律賓海軍也成功挫敗中菲合資企業方誌公司的計劃，該計劃要將菲律賓北部的富加島改造成一座擁有高科技工業園區的「智慧城市」。而智慧城市正是中國以協助其他國家城市的數位建設為名，輸出數位控制或數位獨裁。

智慧城市地點的選定有其戰略意義，因為這個偏遠的島嶼距離台灣不到 400 公里，靠近連接菲律賓與亞洲其他地區的海底電纜。

杜特蒂在 2019 年訪問北京期間原則上同意了這項價值 20 億美元的協議。但在菲律賓軍方官員公開擔心中國可能利用這個計畫掩護間諜哨所的掩護或作為入侵台灣的設施。

2019年，菲律賓政府高級官員還封殺中國公司想收購蘇比克灣一家造船廠。蘇比克灣曾是美國在菲律賓的海軍基地，在馬尼拉終止跟華盛頓的基地協議後，該基地於 1992 年關閉。當時有兩家中國公司有興趣，但官方沒有透露具體公司名稱。

時任菲律賓外交部長陸辛（Teodoro Locsin Jr.）表示，美國認為此類收購案是在跟美國作對。該深水港緊鄰巴士海峽，面向台灣和南中國海。

菲律賓駐美國大使羅慕德斯（Jose Manuel Romualdez）表示，他正在努力尋找美國買家。2022 年，總部位於紐約的私募基金博龍資本管理公司（Cerberus Capital Management）斥資 3 億美元收購了該造船廠，該公司投資了國防承包商和國家安全資產。

杜特蒂：要保住美菲《軍隊互訪協定》，拿疫苗來換

儘管許多菲律賓官員對杜特蒂努力討好中國感到震驚，但兩名官員認為，杜特蒂這樣做有一個好處：美國外交官對菲律賓外交官的語氣變得較尊重。一位官員說：「美國當然很緊張，他們在實際跟我們聯繫中用一種非常不符合美國特色的語言來表達這種緊張。」

美國總統川普當選後，美國政府對菲律賓的支持更加具體。2019 年，時任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前往馬尼拉向菲律賓官員保證，美國會在爭議水域保衛菲律賓，以消除菲律賓的疑慮。

蓬佩奧表示，他希望明確地表明，美國致力於提供必要的威懾支持，以阻止中國在南中國海和其他地方不斷增加的存在，這是「此次訪問的唯一目的」。

美國還送菲律賓無人機打擊在菲律賓南部活動的伊斯蘭武裝分子。出於人權考慮，歐巴馬政府停止向菲律賓出售部分這類武器。辛辛那提大學專門研究美菲關係的政治學教授 Gregory Winger 表示，當川普停止談論人權時，兩國關係中的主要複雜因素突然消失了。

最後，杜特蒂不斷延長終止《軍隊互訪協定》的最後期限，顧問也警告他不要終止協議。只是，2020 年 12 月，拜登在總統選舉擊敗川普後不久，杜特蒂宣布保持《軍隊互訪協定》完整的具體條件：2,000 萬劑武漢肺炎疫苗。一位了解情況的菲律賓高級官員表示，疫苗外交對於維持《軍隊互訪協定》相當重要。

拜登政府團隊 2021 年 7 月首次東南亞之行時，國防部長奧斯汀訪問菲律賓會見杜特蒂。這位菲律賓官員說，他提前建議奧斯汀團隊的一名成員，國防部長應隨身攜帶疫苗承諾，以確保《軍隊互訪協定》的持續。2021 年 7 月 30 日，即奧斯汀和杜特蒂在馬尼拉會面後的第二天，白宮宣布將向菲律賓提供 300 萬劑莫德納疫苗。同一天，杜特蒂公開表示，他將全面恢復《軍隊互訪協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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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可仕上場——讓美國人回來　

從某些方面來看，2022 年中期之時，小馬可仕當選菲律賓總統似乎並無法保證美菲關係會更好。小馬可仕跟北京的淵源可以追溯到童年時隨母親去見包括毛澤東在內的中國政治領袖。根據維基解密公佈的 2007 年美國外交電報，他年輕時經常去中國「招攬生意」。在總統競選期間，記者問小馬可仕是否會尋求美國的幫助來應對中國在有爭議水域的侵略行為。他的回答是：「如果你讓美國進來，你就會讓中國成為你的敵人。」

小馬可仕和他的家人長期以來覺得華盛頓背叛自己，因為美國把小馬可仕的父親、前總統馬可仕趕下台。不過，小馬可仕的家人表示，小馬可仕是一位實用主義者，他在選舉期間花了很多時間思考「如何能讓美國人回來」以維護菲律賓的經濟和安全。

美國政府也把握機會試圖重建關係。拜登在小馬可仕確定當選後打電話向他祝賀，這是小馬可仕第一通接到的外國國家元首祝賀電話，這讓小馬可仕感到很高興。美國駐馬尼拉大使館也證實拜登是第一個打電話的。隨後美國總統拜登向小馬可仕發出了前往白宮的邀請。2022 年 9 月，兩人在紐約聯合國大會期間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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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可仕的妻舅 Areneta 指出，小馬可仕告訴家人，拜登在聯合國會議期間問他說：「我能給你什麼？」小馬可仕輕鬆地回答說，他會接受美國所能提供的「一切」。

小馬可仕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兩次訪問美國，美國政府高級官員也訪問菲律賓，其中包括副總統賀錦麗、國務卿布林肯和國防部長奧斯汀。

馬尼拉政治分析家 Julio Amador III 將美國的行動描述為前所未有的愛情轟炸（love-bombing），其用意就是在重置美菲關係。

更靠近台灣　美軍在菲律賓增加軍事基地

自小馬可仕 2022 年 6 月 30 日上任以來，菲律賓已接收了美軍的巡邏艇和偵察機。美國承諾在未來 5 到 10 年內交付海岸和防空系統、雷達、軍用運輸機和無人機。

小馬可仕也做出了回報，讓美軍可以進入菲律賓的基地和戰略地點數量從 5 個增加到 9 個，而新增的 4 個，有 3 個在更靠近台灣的菲律北部。美國國防部 2023 年 4 月表示，計劃在本財年結束前撥款超過 1 億美元，用於這 9 個地點的基礎建設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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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透社》報導，有 5 名現任和前任菲律賓官員私下承認，這些基地很可能成為介入台灣衝突的集結地。這些地點將存放預先部署的設備和燃料。其中三個新地點位於菲律賓主島呂宋島北部，靠近台灣。美國也正在跟菲律賓談要在距台灣不到 200 公里的戰略性巴丹群島建立港口。

菲律賓前外交部長陸辛、現任駐英國大使及總統駐北京特使稱讚小馬可仕，從前任的錯誤中學到了教訓。雖然杜特蒂跟中國結盟的作為震驚了美國，但這些舉措既沒有帶來杜特蒂政府所希望的財富，也沒有帶來安全。而小馬可仕不會重複這種事。那麼，唯一的答案是什麼？就是再次轉向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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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陳冠憲，台灣安保協會研究員 （本文轉自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