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外界預期地，在中國共產黨二十大黨代會結束之後，北韓開始大動作進行彈道飛彈射擊，單單這個禮拜，就算韓美出動240架戰機的「警戒風暴」(Vigilant Storm)大型空中軍演進行中，北韓至少射擊31枚各式長中短程彈道飛彈；而在各界關注北韓國史上第7次核試爆是不是即將展開的同時，大家都在看，號稱韓美、日美同盟的狀態下，美國怎麼處理北韓的挑釁？在俄烏戰事爆發之後，似乎開啟一種集團對抗模式，俄羅斯、北韓、伊朗、敘利亞這些被美國制裁的國家聯成一氣，在模糊的灰色地帶升高抗美氛圍；其中，北韓似乎表現特別賣力。

對於北韓的彈道飛彈挑釁，目前已知的是韓美延長「警戒風暴」軍演一天；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Lloyd Austin)與南韓國防部長李鐘燮(이종섭)11月4日在華府召開安全協商會議，「放話」警告金正恩，「如果一旦使用核武，必定會導致金正恩政權終結」，「必要時」美國將出動戰略武器。美國也確實在10月底派出4架B-1B「槍騎兵」(Lancer)重型長程戰略轟炸機進駐關島安德生空軍基地(Andersen Air Force Base)，奧斯汀自豪地表示：「這架戰機可以將炸彈，精準投到目標物之上，非常讓人驚豔」。但北韓真的收到警告收斂嗎？美國真的會參戰開打嗎？筆者不禁想到1句俗諺：「死豬不怕開水燙」和1句布袋戲台詞：「死道友免死貧道」。

美軍F-35B戰機參與美韓「警戒風暴」聯合軍演。 圖：取自twitter.com/theF35JPO
美軍F-35B戰機參與美韓「警戒風暴」聯合軍演。 圖：取自twitter.com/theF35JPO

俗諺「死豬不怕開水燙」，字面意思是：死掉的豬就算被開水燙了也不會感到痛的；比喻無所顧忌，怎麼辦都行。指對相對的攻擊和刺激，或者對於所造成的後果不會出現任何的反應。根據全球最大財經資訊公司《彭博社》通計資料，在新冠肺炎疫情重創全球前的2018年，北韓人均國民所得毛額(GNI)1258美元，相當於每人每月不到105美元，以現在的匯率換算成新台幣大約3400元，如果再加上貧富差距、集權包攬，一般百姓生活的物質條件當然不好，當然很差，但這就是北韓「不會再更差」的地方。面對戰爭，整個國家沒什麼好損失，但集權者可以用些微的物質條件獲得部屬的忠誠。北韓自2006年首次進行核試驗以來，聯合國安理會多次通過對北韓的制裁決議，人民在資訊封閉的洗腦教育下的認知是生活物資匱乏要怪「美帝」強權，在已經「見底」的狀況下，韓美的經濟制裁手段根本無關痛癢。

至於「死道友免死貧道」講的是「死我的盟友，不是我就好」；某種狀態是反應在俄烏戰事打了8個多月，美國給槍給砲給情資就是不派兵參戰，理由當然說烏克蘭不是北約盟國，美國沒有出兵加入戰局的義務，沒辦法「師出有名」；但有專家分析，美國事實上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讓美軍加入戰局，才會在烏克蘭加入北約議題上採取拖延；另一方面，在俄羅斯2月24日入侵行動開始時，各界都將俄國視為軍武強權國家，硬碰硬全面升級戰事對美國未必有利。只是美韓在1953年就簽有《美韓共同防禦條約》(Mutual Defense Treaty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Republic of Korea)，明定美韓任何一方在亞太地區受到攻擊，另一方都給予軍事援助，美國似乎沒有藉口可以不替韓國出頭，加上受長期制裁的北韓軍力不如俄羅斯壯盛，除了極少量、發展未臻成熟中遠程彈道飛彈可能威脅關島外，可能的戰場幾乎都不會影響到美國本土，美國挑個「軟柿子」狠咬一口當然不是不可能，而這正也是另一種「死道友免死貧道」的例證。所以，我們也明顯看到：北韓就算不顧《九一九軍事協議》射彈逼近南韓領海，只要不「壓線」、「越線」，美韓就沒有藉口動作。可見金正恩也是精心算計。

北韓領導人金正恩。 圖：翻攝朝中社(資料照片)
北韓領導人金正恩。 圖：翻攝朝中社(資料照片)

金正恩的「算計」，還表現在對俄羅斯的支持，除了美國一再宣稱但未提出具體事證、俄羅斯和北韓都否認的數百萬枚砲彈和火箭彈交易之外，金正恩政權在政治、外交上全面支持俄羅斯，將烏克蘭戰爭歸咎於美國，指責西方奉行「霸權政策」，為俄羅斯使用武力進行辯護；2022年7月率先承認頓內次克和盧甘斯克獨立，誓言加深與莫斯科的「同志友誼」；9月，北韓媒體還報導，金正恩寫信給普丁(Vladimir Putin)，稱兩國之間的戰略和戰術合作、支持和團結，在共同戰線上挫敗敵對勢力的軍事威脅和挑釁，已上升至新高度。分析認為，平壤和莫斯科的「抱團取暖」，最主要目的在於可能影響國際社會因為核試驗對北韓的制裁。

金正恩在聯合國安理會的制裁中吃過虧，「落井下石」的是中國北京習近平政府。2013年3月7日，聯合國安理會15個理事國以「15：0」比數通過第2094號決議，對北韓在當年2月12日進行的第3次核試驗實施制裁。該決議最重要的意涵在於一向支持北韓的中國投下贊成票，中國和北韓雙邊關係降至冰點，直到2018年金正恩「專列」訪華才逐步融冰。而甚至在2021年，還向中國示好，把台海問題與朝鮮半島問題串連，批評美國「輕率插手」北韓視為完全是大陸內政的台灣問題，可能連帶導致「脆弱的朝鮮半島緊張局勢加劇」。根據以往經驗，聯國制裁案通常是美國提出，再與安理會理事國逐一協商定案，所以金正恩在中國之外，再藉由俄烏局勢，向俄羅斯「買」個雙重保險，完全合乎邏輯可以理解。

北韓領導人金正恩和俄羅斯總統普丁。圖為2019年兩國元首高峰會握手寒喧。 圖：翻攝克里姆林宮網站
北韓領導人金正恩和俄羅斯總統普丁。圖為2019年兩國元首高峰會握手寒喧。 圖：翻攝克里姆林宮網站

事實上，從北韓的這些舉動中不難發現，國際局勢牽一髮動全身，俄烏戰事、兩韓爭議、台海危機，根本無法切割分隔；甚至，日本廣島大學助理教授伊藤隆太(Ryuta Ito)認為：「中國威脅強，北韓更危險」，因為「與北韓相較，中國的政策決定者的思考較具有合理性。北韓領導人很可能會為了政治生存而非理性和非戰略性地發動意外戰爭。中國領導人若是像北韓領導人這樣任意而為，對國際社會的影響會很大，對中國也造成問題，所以會考慮合理性。北韓領導人除了自己的政治地位外沒有什麼可失去的」。而這或許就是美韓防長挑明「終結」金正恩政權的原因。只是這個「終結」會怎麼做？該怎麼做？美國有能力或是有意願面對歐亞兩個戰場？又或者還要擔心中國會不會趁機作亂？到最後會不會淪為雷聲大雨點小，不了了之？全世界都在等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