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獨立運動精神領袖、前總統府資政彭明敏今(8)日清晨辭世,享耆壽98歲。彭明敏於1964年發表「台灣自救運動宣言」被捕,隔年特赦後遭軟禁在家,1970年祕密出境獲瑞典政治庇護;被迫逃亡20多年後,返台代表民進黨參選首次總統直選,並推出「鯨魚的歌聲」競選專輯,台灣國寶級民謠大師陳明章寫了一首歌獻給彭明敏,唱出不為人知「阿爸的心肝寶貝」。

二戰遭美軍轟炸失左手臂 目睹長崎原爆事件

彭明敏1923年8月15日生於台中大甲,父親為彭清靠醫師;台大政治系畢業、加拿大麥基爾大學法學碩士、法國巴黎大學法學博士,哈佛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研究,為國際法權威。34歲任教於台大政治系,38歲出任台大政治系主任,成後戰後最年輕的正敎授與最年輕的台大政治系主任。

彭明敏經歷二次世界大戰,1944年他正在日本求學,因經濟拮据,打算前往長崎和大哥彭明哲一家人生活,當時他的大哥在長崎的漁村為石負責公立診所,不料在前往途中,他搭乘的船隻遭到美軍轟炸,他被炸昏在甲板上,大量出血,幸好有4位台灣留學生緊急輸血,其中包括一位排灣族的原住民,雖然撿回一條命,但因而失去左臂,終生裝上義臂。在長崎長兄家療傷時,彭明敏目睹美軍對長崎投擲原子彈的歷史事件。

蔣經國接見故意缺席 發表自救宣言逃亡20多年
1963年彭明敏當選第一屆十大傑出青年,由故總統蔣經國接見,但彭明敏「故意缺席」;1964年他與謝聰敏和魏廷朝發表「台灣自救運動宣言」被捕,被當時國民黨政府判刑8年,隔年11月特赦出獄,遭軟禁在家,情治單位24小時監控。1970年1月2日擺脫軟禁與監視,變裝易容,脫出台灣,祕密出境至瑞典,獲政治庇護。

1990年前總統李登輝邀請彭明敏參加「國是會議」,但因高檢署未撤銷叛亂通緝,彭拒絕返台;1992年11月1日返回台灣,1994年成立彭明敏文教基金會,擔任董事長;1995年2月28日宣布加入民進黨,1996年3月代表民進黨參選首屆台灣民選總統,指定時任立委的謝長廷為副總統參選人。

參選首屆民選總統 「鯨魚的歌聲」唱出自由出航
彭明敏謝長廷全國競選總部、彭明敏文教基金會製作「鯨魚的歌聲」台灣首屆民選總統紀念專輯專,出版緣起提到「數百年來,島上的人民第一次有權決定自己的將來。雖然等了很久,付出的代價也不少」,邀請長期來為台灣這塊土地盡心力的本土音樂創作者,在台灣人民最值得驕傲的時刻,慶賀台灣首屆民選總統的選舉。

其中一首「阿爸的心肝寶貝」,為林良哲作詞、陳明章作曲,是獻給彭明敏的親情寫實之歌,(彭明敏的長子彭旼1950年出生,1957年長女彭曄出生),歌詞中寫著:

欲離開的暗瞑,予我擱看一咧,阿爸的心肝寶貝,用尺來量你偌高偌矮,量佇永遠的心肝底。阿爸的心肝寶貝,伏佇桌頂來寫這張批,嘛只好恬恬來講再會。

有一工你會大漢,你會讀冊濟濟,你會瞭解,佇這個社會,需要有人敢說真心話,阿爸因為按呢才不得已,離開你和心愛的土地。

欲離開的暗瞑,予我擱抱一咧,阿爸的心肝寶貝,偷偷牽起你的手,阿爸的心肝寶貝,抱佇永遠的心肝底。

 

即然要堅持理想,為何還要生下我跟著你受苦?
專輯中指出,親情的離異,大概是彭明敏一生中無法劃成的圓,當理念的堅持和骨肉的感情必須作一抉擇之時,他默默地選擇前者,而把一生心痛,隱藏在午夜夢迴中。這首歌,正是描述那個白色恐怖的年代,政治的現實造成人倫間的遺憾,對親情的虧欠,即使在彭明敏的參選過程中,也隱藏在他堅毅心志的背後。

彭明敏曾在回憶錄《自由的滋味》、競選文宣中提及,有一次他去觀賞「超級大國民」電影,隨後召開記者會準備發表感言,但卻泣不成聲,久久講不出話來,因為影片中有位政治犯的子女責怪他的父親「即然你要堅持你的理想,為什麼還要生下我跟著你受苦?」

欲離開ㄟ暗暝 阿爸ㄟ心肝寶貝 乎我擱抱一下……

1969年瑞典政府通過他的政治庇護後,他就準備逃亡出台灣,這天方夜譚的計劃,「簡直好像要設計到月球的旅行一樣」,但他不敢告訴家人,怕他們被國民黨報復,他燒掉日記、往來信件等大部分文件,立好遺囑,並聲明,若不幸逃亡失敗被捕後,任何的「自白」及親筆文件都無效。

離開的前一晚夜,他控制激動的情緒,把兒子女兒叫過去,就如「阿爸的心肝寶貝」歌詞中寫的,量一量他們的身高,他們覺得很迷惑,他默默向他們告別,送他們進房睡覺時,對著他2個心肝寶貝說再見,心裡卻是想著「何時能再見?」

前總統府資政彭明敏1996年代表民進黨參選首屆台灣民選總統,推出「鯨魚的歌聲」競選專輯,彭明敏親筆簽名。   圖:林冠妙/攝

彭明敏1996年總統選舉文宣。   圖:林冠妙/攝

彭明敏1996年總統選舉文宣。   圖:林冠妙/攝

彭明敏1996年總統選舉文宣。   圖:林冠妙/攝

彭明敏1996年總統選舉文宣。   圖:林冠妙/攝

彭明敏1996年總統選舉文宣。   圖:林冠妙/攝

彭明敏1996年總統選舉視覺標誌鯨魚娃絓。   圖:林冠妙/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