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蔣經國這個「總統」可以被獨派如此批判,甚至陳水扁這個「總統」可以被馬英九「總統」抓去關,「總統」就不是拱在神桌上的神主牌,他的發言不是定海神針、一槌定音。聰明的「總統」就應該知道拿「總統」這個名稱去追求「總統」的最大利益。
獨派的假設
獨派強烈反對蔡英文總統的「蔣經國反共保台」,有兩個假設。總統一言九鼎,不可以為此下定論;本土派民進黨主席對此下論述,將使批判蔣經國的力道喪失道德說服力。兩者都不成立。
在國民黨及其強硬支持者的眼中,總統只有兩蔣,最多僅半個馬英九,其他都不是。這包含濃烈的省籍歧視,但這是事實。因此李登輝以降的台籍總統,都不是他們眼中的總統。從連戰繼李登輝為國民黨主席之後,採取否定李登輝黨內歷史地位及許多相關政策,而隨後成國民黨的政策延續至今,就可以看出李登輝路現在國民黨內的處境。比李登輝更站在國民黨目前主流路線更對立的民進黨總統如陳水扁、蔡英文,其在國民黨的心目中的地位,救更更想而知。
民進黨的黨主席固然有相當影響力,但依照民進黨派系內鬥的傳統,黨主席對內僅是一時權力對抗的妥協或勝利者,卻不具有神聖性。因此他們對外的神聖性也僅是被包裝下的結果而已。考察民進黨發展及其政黨性格,就知道他們內部各吹各個調的風格。
既然總統那麼沒有「價值」,如何善用「總統」就成了蔡英文總統的重要課題。
步下神壇的「總統」
總統既然不「神聖」,那麼發揮這不神聖的「總統」功能,則是現任總統要做的事情。用蔡英文總統的概念來闡述,就是總統要處理好現在的事情,讓國家發展更成功。至於糾葛於現在,乃至現在發生而會影響到未來的一些事件的評價,就交由人民去決定。那不是現在總統最關心的問題。
蔡英文總統在出席經國七海文化園區暨蔣經國總統圖書館開幕典禮講「蔣經國反共保台」,有兩個意義。
一是藉由教養遞出橄欖枝。被邀到別人的場子去演講,這是人家看得起。因此講雙方都能夠接受的語言,這是一種教養。俗稱風度。蔡英文不這麼講,既是失禮,也會引來羞辱。試想阿扁總統被邀請到這個場合,他的做法最多就是把蔣經國成就正反兩面都提出,如此而已。絕不會僅說缺點,一點成就都不說。因此強調蔣經國對台灣在政治上堅持反共乃成必然的說法。而接連現實,就是保台。至於李登輝總統若被邀請出席,他講的會更多肯定蔣經國,而這會比較好嗎?更進一步說,就是陳水扁會正反面都講,以資平衡。這固然讓很多綠軍感到高興或不會那麼反彈,但這某種程度是挑戰藍軍。藍軍也不會邀請他。
另一是開啟藍綠非正式的對話。蔡總統在此有兩個角色:總統與政治勢力的領袖。國家元首讓他必須當桶箍,把全國人都箍在一起。政黨領袖則是讓各種政治勢力持續互動、對話,以求得國內各政黨對某些事件有共識。
蔡英文以總統評論總統,間接宣示權力的承續關係。這個國家至少依舊是從蔣經國以來的統一國家。住在同一個區域內的一群人,應該在統一的國家體制、法律秩序內生活、工作。誰挑戰現在的體制與法律,就是挑戰自蔣經國以降的政府所執行的體制與法律。一言以蔽之,蔡英文再次宣示,他總統權力的正當性。
從政黨領袖面對權力抗衡、對立的角度。蔡英文肯定蔣經國可說是踩踏政治人物蔡英文的權力基礎、支持群眾,向他的對手示好所做的重大宣示。我們看綠軍、民進黨,不論從政與否,此起彼落的批判,就看出他所承受的政治壓力有多大。現在就看國民黨怎麼回應蔡英文的牌?然後國民又如何看待政治人物的牌局?
身為政黨領袖的蔡英文,他最恰當的做法不是順應他支持者對蔣經國的評論,或用從更長遠的眼光來避免談蔣經國,而事根據現實狀況來利用「蔣經國」。
以對話裂解政治版圖。做為大家睜目注視的執政黨領袖,他在國民面前的表現是爭取尊敬與支持,但在政黨鬥爭的角度是弱化、分裂在野黨。國民黨權力運作模式就是利用形象、影響力遠大於國民黨的蔣經國,讓他們擁有目前的中央及地方政治勢力。然而什麼是蔣經國呢?國民黨用十大建設-親民-經濟成長去包裝蔣經國,夾帶中國-統派-國民黨,而讓這個圖騰等同於國民黨。但國民黨始終不敢講蔣經國的反共特質,因為國民黨還需要靠中國支持。蔡英文宣稱的蔣經國圖像:反共,直接逼國民黨表態,保台則與之前的反共成為等價。因此,要「蔣經國」,就要反共。反共才能保台,才是支持蔣經國。不反共而講蔣經國是錯的,同樣不反共而講保台也是錯的。
裂解蔣經國牌就是裂解蔣經國影響力中,非國民黨、統派與國民黨、統派之間的關係。逼國民黨呈現他們僅有約略一成的影響力。
李登輝與蔡英文
比較蔡英文與李登輝。李登輝比蔡英文更肯定蔣經國,乃至本人就利用國民黨的罪惡體制在執政!然而人們在討論李登輝時,重點都在李登輝的功績,不在他利用什麼樣的工具,更不用說討論李登輝與蔣經國的關係。李登輝總統很清楚知道,李登輝當然知道國民黨體制罪惡滔天,他本人年輕時就是那個體制的受害者。然而現在的總統李登輝,必須正視那個體制對實現李登輝理想的重要性。甚至連他和蔣中正、蔣經國的關係,也可以在實現理想的目標下去思考如何運用。蔡英文也是。如何活用總統牌才是總統要做的事情。
價值與事實
蔣經國的一生歷史與價值,正反面的價值與事實,終究會在台灣始終呈現。一如我們對秦始皇評價一般。秦始皇有很多缺點,但他完成統一、建構統一個國家的法治架構,這份功勞卻是不人抹煞。蔣經國依然。
反共保台、專制獨裁、白色恐怖的操盤手等等都是。在未來的史學界討論都會涉及,乃至課本都會寫到。蔡英文現在講與以後別的總統講,意義都一樣。
結論
當你解析國民黨上層及其子女的國籍、財產分布,相當程度在美國、中國,你就知道這一群人根本不是政治人物,而是商人。套中共對國民黨上層的評價:買辦階級。
國民黨握有政權的時候,他們可能會長期規劃、經營,努力從他們的品牌去賺錢。然而當他們發現撈前的時日無多時,怎樣販賣國民黨及其招牌的殘值,就是他們要做的事情。
蔡英文去蔣經國文化園區的最大功能之一,就是去拆國民黨目前最有價值的招牌。
作者 : 林修正 / 退休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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