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語、農權、台灣國!耀伯一生的夢想與奮鬥目標。這一路走來的心路,化做一篇篇文章,耀伯要出新書了,預計11月由玉山出版社發行,感謝所有人的一路扶持,更感謝所有支持耀伯新書的好友們。

陳菊!黨外跨世代傳承的最重要女性

「美麗島事件做為台灣民主政治,一個非常重要的分水嶺,我以一個參與者與見證人,有兩位女性,予(讓)我真正非常佩服,一位是美麗島事件前的陳菊,另外一位是美麗島事件後的周清玉。」

當選鄉民代表沒幾個月,陳菊就拜訪過戴振耀家裡,余登發在「高苑高職」宴請黨外餐會、橋頭事件、美麗島雜誌在高雄的服務處,以及「鼓山事件」現場,兩人都相識,但不是很熟。

移監到龜山監獄,戴振耀跟來自各地的「美麗島兄弟」相識之後,才進一步認知到,美麗島事件前,陳菊在整合黨外人士方面,所扮演的重要關鍵角色。

「美麗島事件以前,台灣的黨外,其實是一盤散沙,因為菊姐的穿針引線,串連全台灣的有志之士,予大家結合作伙,一個才二十幾歲的女性,在彼個恐怖的戒嚴年代,扮演這尼重要的關鍵角色,非常不簡單,這是菊姐予我非常敬佩的所在。」

「紀老師嘛佮我講,郭雨新選立委,菊姐很厲害,找很多大學生助選,像邱義仁就是其中之一,這對台灣後來的發展,產生很大的影響,這真正非常不簡單。」

因為陳菊的關係,1975年挺身為郭雨新助選的,還有吳乃仁、吳乃德、田秋堇、賀端蕃、謝明達、蕭裕珍、周弘憲、周婉窈、黃毓秀、林正杰、范巽綠等青年學生,再加上林義雄、姚嘉文等,郭雨新這場參選被定位為「老中青三代」的傳承。

周清玉!受難家屬最堅強的溫柔力量

美麗島事件前,戴振耀也是只認識姚嘉文,轉到土城看守所,因為開放探監,才在家人的口中,知道周清玉跟黃昭凱,在受難家屬最艱困驚惶的期間,做了許多撫慰家屬與鼓舞黨外士氣的工作。

「過去台灣政治受難者的家屬,通常攏不敢予外界知影,孤苦無援,暗夜哭泣。但是美麗島事件不仝款啊(不一樣了),阮予掠去了後(我們被抓之後),周清玉佮昭凱兩個人,全台灣行(走)透透,送慰問金,鼓勵大家毋免驚(不用害怕),擱串連受難家屬,舉辦關懷雜誌,關懷夏令營,這對受難者家屬的心理,真正影響很大。」

黃昭凱,國立藝專畢業,民進黨創黨黨員,反對運動界暱稱「uncle(叔叔)」。美麗島大逮捕,躲過一刼,開始專職家屬慰問工作。他指出,因為美麗島事件,台灣關懷政治犯開始組織化。

這是長老教會牧師王憲治的提醒,他主張除了聘請律師為被關押者訴訟之外,政治犯家屬關懷是首要任務。高俊明牧師也說過,「一個人莫法度管全世界,只有透過一對一的認養關懷,包括寫信、探監、經濟支援等,才會使予(才可以讓)政治犯家屬得到安慰。」

1987年,228事件40週年,黃昭凱也響應鄭南榕、林宗正牧師等人,發起全台巡迴「228事件平反遊行」。曾任第2、3屆國大代表、行政院顧問。

「因為周清玉跟昭凱的努力,予(讓)受難家屬袂擱(不會再)驚惶,予受難家屬得到溫暖,予受難家屬更加有力量,然後團結起來。續落來(接下來)的選舉,受難家屬佮律師,攏受到台灣人民的肯定,高票當選。這個過程,周清玉攏扮演非常重要的關鍵角色,嘛予(也讓)我非常佩服。」

自由的空氣!老爸的好子

「阿耀,要會記(記得)喔,出去要做組織,要去找喇叭(邱義仁)。」紀萬生多次叮囑先出獄的戴振耀。

跟許天賢、蔡垂和一樣都是被判3年,但因戴振耀是最後被捕的受刑人,看著兩人陸續先出獄,戴振耀在獄中感染著等待自由的喜悅,北台灣的冬天,不再那麼寒冷。

1983年1月12日上午,向來濕冷的北台灣,沒下雨就是好天氣,穿著高雄人不常穿的毛線背心跟厚夾克,步出龜山監獄,周清玉跟弟弟戴振惠、戴振瑞、林文榮、林應專(林景元之子),跟一位堂弟,專程到桃園來迎接。

「彼天,一行出來,明明只是一牆之隔,感覺自由的空氣就是不仝款,非常爽快,擱看到周清玉佮我小弟伊因(他們),非常歡喜,大家攏笑得真歡喜。」

自由空氣,只有剛從獄中出來的人,感受到不一樣。3年的隔絕,戴振耀忍不住擁抱前來相迎的親友,所有人都笑得非常開心。

先送周清玉去桃園火車站,唯一往北的她,要搭火車回台北。接著,所有人共乘兩輛車,展開南下返鄉的路程。中午在西螺休息站短暫午餐,又繼續南下高雄。

車子快到睽違整整3年的家門口,聽到震天價響的鞭炮聲,場景像當年剛當選鄉民代表時一樣的興奮,老婆帶著兩個孩子,女兒6歲、兒子4歲,等在家門口,還有4、50位親友,前來表達關心與祝賀,熱鬧滾滾,像提早過農曆新年一樣。

戴振耀先向親友們致意,接著進入家門梳洗換衣,在眾親友的陪同下,遊行般步行到距離不到400公尺的代天府上香。

「阿耀,以後你就要做好子喔。好好照顧恁老爸的芭樂園就好。」一位女性長輩擁抱戴振耀,慈祥的說了這句話。

「啊我是做啥米歹(壞)子啦。」戴振耀楞了一下,但想想老人家是一片好意,單純認為被關一定是做了不好的事,當下也不做任何辯解,微笑以對。

擔任代天府主任委員多年的老爸戴清連,親自主持受難長子的上香祈福,內心自始至終,都支持戴振耀反抗國民黨,追求台灣自由民主人權的選擇。即使曾經一度悲痛,做過最壞打算,如今這個原本要「獻給台灣的長子」,平安回到眼前,繼續接受神明的庇佑,內心的欣喜若狂,非外人所能體會。

校園洗腦!欺壓異議者子女

「本來想欲歇睏一咧(休息一陣子),無想到第二天昭凱就代表『關懷雜誌』來採訪,還帶兩罐白蘭地來,白蘭地喔。」那是洋酒被列為奢侈品,進口關稅非常高的年代,戴振耀印象深刻。

跟許天賢牧師的狀況一樣,戴黃兩人在美麗島活動中,曾有許多交集,但是相互並不認識,見面聊起來,才知道鼓山事件中,黃昭凱就是那位高喊「台南軍到了」,立即提振大家士氣的人。甚至屏東服務處辦活動,返程的砸車事件,許、黃、戴三人,都同時在現場,只是不同車中。

黃昭凱看著許多美麗島菁英被捕入獄,覺得台灣有比賺錢重要的事,辭去原在台南奇美集團裡的高薪經理工作,出錢出力,陪周清玉全台走透透。所以,黃拜訪戴家,已經不是第一次,戴父也接受過黃昭凱送來的慰問金七千元。

魏廷朝三度入獄,妻子張慶惠曾經表示,以前聽說坐牢宛如瘟疫,親戚故舊,街坊鄰居都避之唯恐不及,怕被牽連。但是,美麗島事件,氣氛完全不同,她上菜市場買菜,攤商老板都不收她的錢,還拚命往菜籃裡塞食材,大家都對她豎起大姆指,說美麗島人士都是勇敢的台灣人。

美麗島受難家屬在台灣人的成人世界裡,不再像過去政治犯那樣孤立,但是,在媒體與校園,卻又是另一個世界。

「阮橋仔頭還好,至少我查某仔去小學時,無受到啥米侮辱,畢竟很多老師,過去嘛是我的老師,伊因知影(他們知道)我的做人,但是,高雄市那邊就不是按尼,像周平德查某仔周玲妏,就呷介多苦。聽說姚嘉文的查某仔姚雨靜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