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歐巴馬政府任內第8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美中戰略暨經濟對話」(Strategic and Economic Dialogues，簡稱S & ED)在北京結束。2008年歐巴馬總統初上台，華府極力欲改善與北京關係，將原本小布希政府時期的政治對話與經貿對話兩個分立機制合併成為統合的一個S & ED，作為美中多面向複雜關係下，各自固定跨部門官僚體制的年度對話平台。再搭配兩國元首每年數度會晤、緊急熱線電話、高層互訪、以及個別部門與層級的多重對話管道，確保美中關係建立在穩定互動溝通的狀態，減少誤判與衝突。從這個角度而言，S & ED的確發揮一定成果。
但是今年的S & ED在時機點上卻呈現困難度，若再從會後雙方高層官員行禮如儀的外交語言觀之，可將其定位成是一場「形式大於實質」的對話，幾項因素導致這樣的結果：一是歐巴馬卸任在即、進展有限，習近平也無意在重大歧見上讓步；二是雙方都有默契在較有共識的議題上求取進展，擱置有歧見的棘手議題，將燙手山芋留給下任美國新政府；三是適逢美國總統大選變數，美國國內反中情緒高漲；四是美、中在南海議題上依然劍拔弩張。種種內、外部氛圍使得華府與北京對這次S & ED但求安全下莊，不求重大突破。
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也特別出席S & ED開幕致詞，除了繼續推銷他的「中美新型大國關係」理念，還特別引用孔子名言「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呼籲中美兩國要增強互信，防止浮雲遮眼，避免戰略誤判，經常性理性溝通，積累戰略互信，才能拓展互利合作。習近平這段「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的引言，其實是自打嘴巴，因為去年9月他在華府會晤歐巴馬時，才公開保證「中國絕對不會在南海搞軍事化」，當時美方官員聽到也大表吃驚。但事後中國卻是挾著領土主權主張，在南海填海造陸，甚至部署軍備，欲掌控南海作為其海權擴張的企圖昭然若揭。
習近平的動作和發言，顯示他早就將眼光放在下任美國總統身上，因此要期待他在華府關切的敏感議題上有所讓步不啻緣木求魚。縱使9月習近平和歐巴馬還會在G20會議上見面，應該也是照本宣科、行禮如儀。
所以雙方在這次會議中諸如落實去年「巴黎氣候變遷公約」的立場最是一致，但是在諸如網路安全、雙邊投資協議等去年「歐習會」達成的共識部分，卻是進展有限。此外，府背後有著來自美國企業與國會的壓力，要求中國削減過剩鋼鐵產能、控制人民幣匯率、以及放鬆其他40項產業的貿易障礙，但是北京僅作出口頭承諾，未見具體時間表。此外在朝鮮半島非核化上，華府表面上讚揚北京遵守聯合國安理會對北朝鮮最新的經濟制裁行動，但也密切注意後續的執行成效。
就在S & ED召開前，年度香格里拉國防會議也在新加坡舉行。美國國防部長卡特嚴厲警告中國在南海一意孤行，將是「建造自我孤立長城」。卡特甚至拉攏包括新加坡、澳洲、紐西蘭、日本、韓國、印度、印尼、越南等國，提出建立「亞太原則性安全網路」的倡議，華府似乎有意在亞太地區也成立類似「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的集體安全架構，項莊舞劍，意在中國。而法國、加拿大和印度的代表也異口同聲主張要合作巡邏南海，確保航行與通行自由，依據國際海洋法公約處理南海爭端。
對於美國拉幫結派的外交動作，出席香格里拉會議的中國中央軍委會聯合參謀部副參謀長孫建國則重申中國在南海的島礁建設完全是中國主權範圍內的事，既合情也合法、合理。
從香格里拉的嗆聲不斷到S & ED的禮尚往來，可以預見美中關係在未來歐巴馬任期內不致有重大突破和進展，雙方也不會讓對手占便宜，兩國在南海議題上都是小心翼翼的堅持立場。但習近平老神在在，等的就是明年1月新的美國總統如何重新摸索對中關係的戰略和作法。S & ED會不會走入歷史？還是舊瓶換裝新酒？美中關係何去何從？依然充滿變數。
（圖：達志影像/路透社）
作者：端木雲（旅居海外多年，曾從事國際新聞編輯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