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該如何與中國相處,今(23)在一場新書發表會意外引發爭辯。知名中國海外作家康正果今(23)日表示,這是從毀滅到新生的過程。「真正的獨立必須要用血去換來」;不過,出席的中研院研究員錢永祥則回應,「寧可投降,也不當死人」。

聯經、允晨出版社今天下午在台北市長官邸藝文沙龍,聯合舉辦知名中國海外作家康正果的「百年中國譜系敘述」新書發表會。而中研院人文社會研究中心研究員錢永祥也應邀出席。

康正果致詞時指出,1949年中國共產黨建立了一個跟中國傳統價值完全不一樣的政權。每個人都被迫不斷地改造、改變。不過,作為一個「反動份子」,他的行為都是根據自己的感受去做。所以當「改造」回家後,家人反而質疑他「沒有改造好」。

對於康正果的反省,錢永祥以中國崛起為例說,中國崛起後到底會出現什麼樣的東亞,他也相當憂慮。但卻沒有看到大陸知識份子有這樣的自覺,只覺得現在走的方向是對的。

至於為何要談「民國百年」,康正果說,就是希望藉著慶祝中華民國百年週年,回顧這個世代。因為這不等於「蔣介石的國民黨政府」,而是代表著傳統社會受到西方衝擊時,中國追求現代化的世代。本來是會比較有發展的世代,但抗戰發生後被破壞掉了。

至於兩岸都在紀念「民國百年」,康正果認為,這個「民國懷舊熱」有兩個原因。一來,現在即便支持共產黨的人也都對49年後的「新中國」嗤之以鼻;所以,才會往前追溯。第二、跟商品文化有關,現在上海、北京都在重塑當年老上海、老北京的舊建築等等。

康正果說,台灣國民黨政府其實想要忘掉49年前的政府。因為他們是敗退者、逃難者,想要忘掉那個恥辱。隨後又發生了白色恐怖等等。這就像共產黨不想談文革、六四一樣。

但馬政府為什麼要辦「民國百年」呢?康正果則指出,國民黨已經本土化,現在是想突出國民黨對於台灣的成就,希望透過紀念百年來贏得下次選舉。

對此,出席的錢永祥也持類似看法。他說,「馬英九最希望講的是台灣,不要講民國」。他說,這些年來,「民國」在台灣一直是被淡化的,直到中國大陸開始講民國後,提醒我們「怎麼沒有想到民國的成分呢」,才開始講的。

不過談到台灣前途,康正果與錢永祥又迸出火花。康正果說,來台灣後,他覺得這地方有個祥和的感覺,全民的福利超過了大陸。五十年來建立的大軍阻止了中共渡過了海峽。

對於台灣獨立,康正果則引用梅爾吉勃遜電影「Apocalypto」(啟示錄)說,這是從毀滅到新生的過程。他進一步說,為什麼228事件不會成功呢?因為沒有自己的軍隊。當時為什麼沒有把南部的軍械庫武器搶出來,進行全民起義呢?台灣想獨立,就該有自己的軍隊。「真正的獨立必須要用血去換來」。台灣缺乏像以色列的決心,即使被阿拉伯國家包圍,還是要獨立。或是像新加坡這個更小的國家,也是有自己的軍隊。

康正果強調,不管現在兩岸關係多麼緩和,經濟多依賴大陸。台灣一定要認識到「中共是狼之野心」,不僅是台灣人、或普通的中國人,都一定要有跟其抗衡之準備,直到其「變質」為止。

不過,對於康的武力保台,錢永祥則不認同地說,「我寧可當投降派,但不願意當死人」。他說,台灣沒有什麼前途,台灣的前途要看中國大陸變成怎麼樣的國家。

錢永祥強調,「我不是統派、也不是獨派」,但對中國大陸的發展,台灣「是不是可以起一點點的意義」,「即使為了台灣的生存 也應該幫大陸的發展,走向比較好的路」。

對於台灣統獨、族群等情結,錢永祥說,有些人喜歡用「羨憎」來分析。但這在西方已經變成了一個仇恨字眼。好像「奴隸不知道該怎麼跟她的主人相處」。他個人是堅決不用這個字眼的。

但他可以感受到這個心理,本地人對於外省人,或社會底層的人對於上層人的「羨憎」,「你們這二百萬人(外省人),基本上是插進來的」。

錢永祥表示,他從來不講他是個蒙古人。但作為一個蒙古人,他能理解台灣人的心理,「你到這裡來把我們什麼都搶走了,但卻告訴我,正統是這個(民國)」。

不過,錢永祥還是以自己小時候經驗為例指出,他那時在彰化讀書。全校只有三個外省人。下課時,就被沿著樓梯打。有位老師是日本時代時留下來的,國語講得很好,但上課時,反而講日語,還用日本話罵人。

對於錢永祥希望台灣能在中國演變中發揮正面的功能,康正果則認同指出,「台商難道只是包二奶嗎?」他有些想法跟錢永祥接近,就是台灣離大陸太近了。應該如阿基米德所說的,能不能找個基點把大陸給挑翻了。台灣作為一個獨立於中華人民共和國以外的獨立政體,他認為,多存在一天,海外華人就有更多的機會。

但康正果也懷疑,如果大陸實踐了民主,是否會對台獨更寬容,「可能更嚴厲」。因為現在共產黨與國民黨間還有些默契。但六十年來這一代被教育「台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土地」,領土完整的觀念深入大陸民眾的骨髓。

康正果舉美國南北戰爭為例說,美國不是大家公認的民主政體,憲法也規定各州可以決定要不要獨立,但南方要獨立, 不是也殺了那麼多人嗎?

此外,他也指出,軍隊雖然要接受國家的指揮,但他也是種工具。中共的軍隊已經被「異化」了,有自己的利益。不是一個領導人可以控制的力量。

當被問到中國海外異議人士有相當比例的人不認同台獨時,他怎麼看?康正果承認有這個現象。不過就他個人而言,他是個全球化的市民(citizen),不會站在愛國主義,他和台獨與深綠也沒有情緒上的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