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29日，台灣指標民調公布了最新的政治人物好感度調查，副總統吳敦義的好感度22.2%，在所有政客中僅勝過馬英九，立刻成了政論節目裡主持人及名嘴們消遣的對象。

根據次日的《自由時報》報導，在壹電視彭文正與李晶玉主持的《正晶限時批》節目裡，財經專家汪潔民說，他替吳敦義感到淡淡的哀愁。雖然吳最近沒什麼聲音，但其實都在拜訪各大樁腳；根據統計，過去幾年動用公家車輛最多的就是吳，看得出他「真的很想做什麼事情」，但民調顯示，連泛藍民眾都不支持他。

主持人彭文正也說，他要幫吳敦義講幾句話，其實吳敦義跟台北市長柯文哲有點像，就是喜歡亂講話。可是柯民調愈來愈高，吳卻愈來愈低。這時資深媒體人王時齊補充：「兩個都是白色的力量喔！」但另一名媒體人徐嶔煌指出，一個亂講話是唬爛，一個亂講話是講真話，兩個不一樣。

其實名嘴們說得也對也不對，應該說柯文哲與媒體還在蜜月期裡，但吳敦義卻是早已過了賞味期的政客。想當年吳敦義擔任《中國時報》記者，由於深諳媒體操作，轉場擔任2屆台北市議員，再擔任2屆南投縣縣長，再擔任一屆高雄市官派市長。1994年首次省市長民選，他還打敗了民進黨提名的張俊雄，而且是大勝11萬票。

但水能載舟，也能覆舟，媒體的造神毀神就像地球自轉一樣，沒這麼容易停下來。如今吳敦義會被眾人嫌棄，就是跟其他那些「不學卻有術」的政客一樣，起初拜媒體之賜而扶搖直上；可是一旦媒體捧著捧著累了、煩了、膩了，政客白癡、白賊到白目的「三白」真面目，就會被一步一步的公諸於世。

吳敦義從媒體上的政治金童，淪為他聽到就會震怒的「白賊義」，起源並非什麼黨外媒體，侕是戒嚴時代就與《中國時報》較勁多年的《聯合報》。1994年吳敦義在解嚴後首次民選高雄市長的大選中獲勝，隔年卻為了沒有照「默契」安排前市長王玉雲的兒子王志雄出任副市長，讓王玉雲聲淚俱下的開記者會，痛罵吳敦義為「白賊義」，並宣稱從此絕交，媒體就常用「白賊義」這個不雅的綽號來消遣他。

2011年7月，吳敦義聲稱：「前總統李登輝時代，是國民黨內黑金問題最嚴重的階段。」媒體拿這句話去問李登輝，他就反問大家：「想想吳敦義的外號是什麼？」吳敦義則氣憤回應：「罵我那3個字的，是掏空台灣中興銀行7、8百億，最後一家3口都被通緝，逃亡海外不敢負責，最後病死異鄉的王玉雲老先生，我不希望李前總統也學王玉雲老先生，學的那麼快。」雖然吳敦義與李登輝都沒說出「白賊義」這3個字，但所有台灣人卻都聽得懂。

到了2011年9月27日，《聯合報》報導吳敦義到總統府參加「中央機關全面開放無線上網」記者會，在與媒體會前寒暄時提到副院長陳沖、研考會副主委宋餘俠等人的名字都很有武俠味，會讓人聯想到如令狐沖等小說人物。現場媒體反問吳敦義自認是誰？吳敦義以台語回答自己是「賣菜義」，不料，《聯合報》隔天就報導「吳敦義自嘲：我是白賊義」。

「賣菜義」是在歌仔戲「狸貓換太子」中，宋真宗時東宮李娘娘遭西宮劉娘娘陷害，不但自己剛生下的太子被換成狸貓，還差點被太監郭槐放火燒死。李娘娘僥倖逃出宮中後，被市場的菜販「賣菜義」收留，並奉為義母，日後賣菜義還找包公替李娘娘伸冤。所以「賣菜義」在台語裡是形容一個人憨直忠厚、熱心助人。吳敦義在怎麼笨，也不可能說自己是「白賊義」。因此他去函請《聯合報》更正，但《聯合報》並未回應。

吳敦義被《聯合報》誤認是「白賊義」就已經夠慘了，但「白海豚轉彎事件」，就完全是吳敦義說話說得太快太滿，讓媒體得以大做文章，也大家相信他恐怕不只是白賊，似乎還有點白癡。

2010年7月，國光石化要在濁水溪出海口北岸的濕地填海造陸，但環保團體認為這會阻斷瀕臨滅絕的白海豚洄遊路徑，危害已剩不到100隻的白海豚之生存空間。但因政府用台大生科系教授周蓮香的研究背書，認為國光石化填海造陸不影響海豚生存，進一步加快環評審查程序。但環保團體認為周教授的報告並未受國際期刊認可，不該為被世界自然保育聯盟（IUCN）定義為瀕危的白海豚代言，要求政府在調查研究完整前停止開發。

在環保團體的抗爭下，吳敦義竟說：「既然白海豚在台中港都可以轉彎了，自然有牠生存、游水的路徑，牠也會轉彎的。」這段「白海豚會轉彎」的言論，引來彰化縣環保聯盟理事長蔡嘉陽痛批：「吳揆不懂白海豚，不了解環保，胡扯海豚轉彎。」

7月10日吳敦義再次解釋：「我沒有說會轉彎，而且我不是海豚專家，這件事只是引述，可以成為課題，不是我發明的。以常識來看，海洋公園裡的海豚如果不會轉彎就會撞到池壁，因為海豚該轉彎就會轉彎，所以不會撞到池壁；如果所有的魚類都不會轉彎，那捕魚就很簡單，不需要衛星探測，因為只要在魚的路徑前面捕魚就可以一網打盡，所以用常識就知道魚也會順應環境。」

學者楊鴻嘉則說：「海豚的確很聰明，不過野生動物也有自己的性格，人類不一定能夠馴服得了，更何況台灣海峽又不是水族館，人類怎麼可能會想像、自己可以訓練白海豚乖乖聽話。何況填海造陸導致沿海的小魚消失，白海豚的食物來源斷絕，國光石化完工後，小魚都沒了，還能有白海豚訓練嗎？」

然而白賊也好，白癡也好，吳敦義都還能辯解，這不是他說的，或他說的不是這意思。但到了白目，他就難以狡辯了。其實台灣從兩蔣至今，歷任總統只要一開口說話，總能讓聽到的人雞皮疙瘩掉滿地。但大家在不耐總統們的屁話時，千萬別忽略另一件事，那就是台灣歷任總統們雖然都以說屁話為樂；但真正能把屁話說到登峰造極的，其實副總統的功力，往往還遠遠在總統之上。

2013年7月10日，吳敦義出席以販售大學用書聞名的三民書局60週年歡慶會，就當場示範了政客說屁話的功力。他不斷感謝「三民書局發揚三民主義精神」，這已經不是傳說中的「白賊義」或「白癡義」了。來慶賀也不先做點功課，搞得賓主皆尷尬，這根本就是「白目義」了嗎？

1953年7月10日，劉振強（圖中）和兩位好友柯君欽（圖右）、范宗仁（圖左），各出5千元合資在衡陽路上創立三民書局，「三民」就是代表「三個小民」之意。幾年後柯君欽與范宗仁對出版已無興趣，自動把股權讓渡給劉振強，之後就靠他獨力支撐，把三民書局變成以出版大專用書聞名的出版社，還在重慶南路與復興北路上，分別設立規模龐大的門市。

三民書局跟吳敦義口中那個金光黨的騙術教科書《三民主義》，完全沒半點關係，但吳副總統卻硬要將白的說成黑的，這是比白賊與白癡更惹人厭的「白目」。不過這種「白目」的副總統，絕非藍營專利，綠營照樣也不遑多讓。

2001年我因編輯南非武官卓懋祺的回憶錄《真愛》，邀了卓懋祺一家3口來台，因而一起受邀參加了第1屆國家早餐祈禱會。結果當時的副總統呂秀蓮來到會場，也是搞出一大堆不知所云、像是念力、集氣之類的的「訓誨」。專程到基督教的場子裡弘揚佛法，這種「白目」的副總統也不容易吧？

全世界除了美國與台灣，有副總統這種制度的國家並不多。想想看，這還真是人性的挑戰。一旦總統「因故」不能視事，副總統就能登基為王。為了擔心篡位，任何人當總統，當然也就只能從白賊、白癡與白目的「安全名單」裡挑人了。

所以，即使支持度不到9%的馬總統，我還是很佩服他的「高瞻遠矚」，能夠效法陳前總統，在千萬人中取一怪咖，挑出這樣集白賊、白癡與白目於一身的副總統，從此就可高枕無憂，再也不必擔心自己被罷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