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外交部長王毅與德國外長瓦德福會談時,聲稱台灣地位已被「七重鎖定」。這種說法乍聽像是一份歷史法理陳述,但語氣、姿態與目的都遠遠超出外交修辭的範疇,反倒像是對外界的一種精神施壓。
「七重鎖定」與「七針制神」都是為了打造心理牢籠
黃易《大唐雙龍傳》裡有個反派毒刑名為「七針制神」,小說中這樣描述:「能令人不能言,不能寐,不能動彈,連肌肉也僵硬起來,偏偏神識清醒無比,其痛苦實不足為外人道。無論如何心志堅定的人,在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情況下,亦要精神崩潰,為求一死,什麼都肯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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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毅的「七重鎖定」與黃易的「七針制神」非常接近。兩者都不是為了說服,而是為了折服;不是為了辯論,而是為了製造窒息感。中國正在對周邊國家施展一種更深層的戰略技術:不是靠坦克、導彈或航母,而是靠語言、敘事與羞辱,打造一種心理上的牢籠。
反諷的是中國自己的人民正在逃離中國敘事的陰影
就在王毅宣示「七重鎖定」的同一天,日本京都傳出一則看似生活化的小新聞:兩名中國女子在壽喜燒名店三嶋亭假裝台灣人,卻被一句話識破。這本來只是旅遊糗事,但它折射出的現象卻極為鮮明,中國自己的人民,正在逃離中國敘事的陰影。他們不願承認自己來自中國,也不願背負中國帶給國際社會的情緒。於是選擇假冒台灣人,因為台灣代表著安全、友善、無害,是一個被歡迎的身分。
但這正是矛盾的起點:一方面中國官員對外高喊台灣是「七重鎖定」的附屬地,一方面中國人民在國外卻急於摘下中國標籤、換上台灣身分。敘事與現實之間的撕裂,讓中國的心理戰呈現出一種暴躁又焦慮的特色:對外施壓,對內逃避。
「七重鎖定」的目的:先在語言上把戰場佔領
王毅的「七重鎖定」不是歷史,而是一種話術。這個話術的目的不是讓台灣屈服,而是讓別人以為台灣已經屈服;不是讓世界接受中國的論述,而是讓世界覺得討論已經沒有意義。這是一種先在語言上把戰場佔領的方法,讓所有人都必須在它建構的框架中說話。這正是心理戰的本質。
但語言並不能改寫現實。台灣就是台灣,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再套上七層、七十層、七百七十層枷鎖,也無法將謊言變成真實。中國越需要重複鎖定台灣,就越證明台灣並沒有被鎖住;越強調歷史早已決定,就越代表當下無法控制。歷史不是用來當武器的,國家主權更不是可以靠堆疊文件、拆解文字、重新編碼來取得。
中國的目的不在說服,而是讓外界疲於分辨;當你覺得無力辯論時,它的敘事就已經滲透進來。這與假冒台灣人的邏輯一樣:目的不是讓人相信,而是讓人混淆。而當混淆成為一種習慣,心理戰就能發揮效力。
中國的戰略企圖:讓每個國家都覺得正在被「鎖定」
黃易小說裡的「七針制神」之所以可怕,不是因為外力強,而是因為受刑者清醒卻無法反抗。中國的敘事攻勢正在追求同樣的效果:讓周邊國家覺得壓力始終存在、風險無法消失、情勢永遠被中國主導,就像一根針一根針刺進來,使人無法痛快、無法麻痺、無法反擊。
這也是為什麼中國最近在東亞海域超過百艘艦艇的部署會讓區域氛圍瞬間緊縮。不是因為中國真的要開戰,而是因為它正在讓所有國家「習慣恐懼」。讓恐懼日常化,讓壓迫變成背景音,讓威脅不需要提升,就能發揮效果。這才是中國最深的戰略企圖:讓每一個國家都覺得自己正在被「鎖定」。
迎戰中國的心理戰,就是揭露真相
但這樣的心理戰,也在迅速反噬中國。最近中日的雷達照射事件,日本十小時內主動召開記者會、公布細節、掌握敘事節奏;中國的外交抗議與反指控全部被迫跟在後面,反而顯得急躁失序。因為日本知道,只要沉默,中國的敘事就會成為國際默認。
王毅高喊的「七重鎖定」因此也呈現出另一層意味:它並不是台灣被鎖定,而是中國急於從自身日益加深的孤立中尋找出口。在資訊透明的環境裡,心理戰的本質反而最脆弱,只要有一方主動揭露真相、重建事實的邏輯,中國苦心經營的敘事便會自我崩解。因此,台灣也要向全世界說出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