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美國總統大選落幕,選舉結果攸關全球局勢發展,美國前總統、共和黨候選人川普(Donald Trump)勝選,明年1月再次入主白宮,但川普選前質疑美國是否應保衛台灣,又聲稱台灣搶走美國晶片事業,還自稱和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很要好,引起不少台灣民眾擔憂。長期研究台灣政治的知名日本政治學家小笠原欣幸7日刊文分享自己對於川普即將上任的看法,他直指川普的當選可能成為台灣「惡夢」的危險徵兆,並警告未來對中嚇阻結果受衝擊恐導致局勢有利於中國。

小笠原撰文分析川普上任後對台灣可能產生的影響並整理未來可能發展,首先是川普在競選期間對台灣不友善的言論,不同政治立場的台灣媒體都對川普抱持警戒心態,這是因為川普一再發表對台不友善的言論,包括指責台灣「偷走美國晶片生意」、要求台灣「支付保護費」,根據川普前幕僚說法,他曾極度輕視台灣,直指台灣僅如『筆尖大小』。這與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一再高度肯定民主台灣的言論形成強烈對比,川普從未對台發表過高肯定的言論。

小笠原在文中寫道,其實第一任川普政府時期,台美雙邊是相當友好的。2018年之後,當時的川普政府開始將中國視為競爭對手,明確展現重視台灣的立場,2019年更宣布出售F-16戰機等大型軍備,台灣前總統蔡英文政府成功深化與川普政府的合作關係,對未具正式外交關係的台灣而言,這是重要的成果。事實上,在2020年美國總統大選期間,台灣也出現許多期待川普連任的聲音。從這段歷程來看,似乎台灣並無須對川普當選抱持警戒心態。

小笠原認為,台灣的評論家之中不乏對川普的對中強硬態度寄予厚望,也有人覺得,川普先前的言論僅是選戰期間的發言,是否會實際反映在政策上仍是未知數。從台灣的角度來看,越是仔細觀察就越無法不提高警覺。主要基於兩點:其一,川普輕視台灣的言論絕非玩笑話或選舉語言,而很可能是他的真心話;其二,在第一任川普政府推動重視台灣政策的政府高層,如今已大部分離開川普的核心圈。因此,令人憂心這種根深蒂固的輕視台灣態度,可能會轉化為具體政策。

小笠原提醒:「川普輕視台灣的言論並非僅出現一次,而是一再重複。他所謂『台灣偷走美國的晶片生意』說法完全是誤解。日本專家已解釋過台灣半導體產業的發展歷程,從那些解說可以清楚看出,台灣是透過建立專注於晶圓代工製程的獨特商業模式而獲得成功。然而川普本人已經認定是『被偷走』,即便有人向他解說,恐怕也難以改變其想法。最高領導人被這樣的成見所束縛,對台灣而言絕非好事,甚至可能演變成要求將半導體製造,從台灣移轉至美國的壓力。」

小笠原示警,川普要求台灣增加國防支出,恐怕將加劇「疑美論」。要求台灣增加國防支出的主張,這不只與共和黨系專家的論調一致,更反映出根本性的問題。曾在第一任川普政府擔任國防部副助理部長的柯伯吉(Elbridge Colby)主張,台灣應該將目前佔GDP 2.5%的國防支出提高到10%,至少也要達到5%。換言之,川普的發言並非突如其來,而是在推動「美國優先」外交政策者之間,普遍存在的主張。

小笠原直言,台灣確實需要增加國防支出,進一步強化防衛努力,這一點無庸置疑。然而,川普及其幕僚的言論顯然缺乏對台灣民意的理解。他們的主張可能會被解讀為先迫使台灣大量採購美國武器,接著要求台灣自行負責防衛,如同烏克蘭般不派遣美軍協助。如此一來可能會在台灣引發即便依賴美國,最後還是會被當成棄子的「疑美論」,這正是中共期待的發展。川普陣營完全沒有意識到台灣輿論的這種動向。他們採取高高在上的態度,可能認為根本無須在意台灣的民意。

小笠原指出,一旦被證實美國並不可靠,台灣的輿論必將從傳統的親美立場轉向。這將反過來影響美國的印太戰略以及日本對台海危機的討論,恐在美中力量對比上引發連鎖反應。台灣雖然無可否認會受美中影響,但同時也是能夠影響美中的行為者,這一點恐怕川普等人並未充分理解。政府人事方面,在第一任川普政府時期,國務卿、國防部長、國家安全顧問及其他要職基本上都由充分理解台灣微妙地位和戰略重要性的人士擔任,這些人都出身於重視美國國家利益的菁英階層。

小笠原續指,這些政府高官善於利用川普總統不拘泥於政策細節的特性,陸續推動重視台灣的政策。然而,這些人後來不是與川普對立,就是倦勤而離開川普陣營。在台灣留下美好印象的第一任川普政府成員,如今已離開。各界預期,在第二任川普政府中,外交和安全政策將更強烈反映川普個人意志。也就是說,即便在第一任期必須仰賴專家的領域,川普也已積累足夠自信,可能會安插唯命是從的人選。

小笠原強調,由於美國輿論整體傾向提防中國,新政府可能會安排對中強硬派人士。台灣確實抱持期待,但也需要加以警惕。徒具口號的對中強硬論對台灣不會有幫助,關鍵在於是否具有實質強化台灣安全的意願,依政府人事安排的情況或許能夠一定程度化解上述疑慮。儘管如此,必須認知到歷任美國政府對台灣所扮演的角色與「美國優先」的外交政策理念存在矛盾。如果美國的影響力長期衰退將有利於中國而不利於台灣。迄今所述,川普當選對台灣的影響近似於「惡夢」。

小笠原提到:觀察選戰後期川普優勢之際的台灣評論,也出現不少認為美中對立結構必將持續,因而消除疑慮的論述。諸如對美國而言台灣的重要性不變,無論哪位候選人當選,都不會對台灣不利;川普的不確定性對中國而言同樣存在,反而是中國更為困擾;川普執政,美中貿易戰將升溫反而成為台灣的機會;預期會得到大規模軍售,可強化台灣的防衛裝備;美國若從烏克蘭援助抽身轉而專注對中戰略,對台灣是有利的等等樂觀論調。

小笠原在文末寫下:「我認為這些樂觀論調中,可能也包含為了因應川普衝擊效應的風險管理心理。要預測川普確實很困難。以我的立場而言,希望4年後被別人說『悲觀論並不正確』。但我們仍需要將台灣的安全保障環境可能產生變化這件事放在心上。願文中所論僅是杞人憂天。」國立清華大學今年8月起聘任小笠原欣幸為清華大學榮譽講座教授,9月起在清華大學人文社會學院學士班專任授課及舉辦講座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