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笑傲江湖》中,金庸筆下的東方不敗身爲堂堂日月教教主、江湖中武功最高強的人,最後卻爲了一個男人悲劇收尾,不免令人唏噓。這個男人就是--楊蓮亭。楊蓮亭在原著中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是他的一舉一動卻能牽動東方不敗的心神。
新版《笑傲江湖》中的「楊蓮亭」三字出現在第三十章「密議」的後段。
令狐沖剛接下恆山掌門,與少林方證大師和武當冲虛道長到了翠屏山懸空寺,先是藉懸空寺兩幢建物間的「飛橋」談到「權勢」,「今日武林中所以風波迭起,紛爭不已,還不是為了那『權勢』二字」;鋪陳論述「五嶽劍派合而為一」一事,嵩山派掌門兼五嶽劍派盟主左冷禪野心太太、不擇手段。再從「辟邪劍法」的由來說到「葵花寶典」的關聯典故,方證揭秘:「這部『葵花寶典』,武林中向來都說,是前朝皇宮中一位宦官所著」,其後福建莆田少林寺方丈紅葉禪師參究多年、華山劍宗、氣宗之爭,再到渡元禪師憑聽聞的殘章斷簡中悟創七十二路辟邪劍法鎮懾群小。在揭開「葵花寶典」與「辟邪劍法」的關聯之後,冲虛道長說道:「起心搶奪劍譜的人雖多,終究還是青城矮子臉皮最老,第一個動手。可是余矮子臉皮雖厚,腦筋卻笨,怎及得上令師岳先生不動聲色,坐收巨利」,點破岳不羣如何「深謀遠慮」,以許配愛女奪取劍譜。不過,這並非本文重點,暫且按下不表。
「密議」的後段,令孤沖、方證與冲虛商議結束後,在「飛橋」之前遭到日月神教黃面尊者賈布、白虎堂長老上官雲的埋伏,而後日月神教前教主女兒任盈盈製造衝突混亂,殺賈布、收服上官雲。故事情節寫到,任盈盈對令狐沖說:「東方不敗此人行事陰險毒辣,適才你已親見……,他派遣賈布和上官雲來向你下手,便是一著極厲害的棋子……,若是傷害了你,我……我……」,令狐沖也感受到:「連東方不敗也想到要擒拿了我,向她要脅,再以此要脅她爹爹……」。起心動念陪同任盈盈上黑木崖。路途中任盈盈講述黑木崖現況:「東方不敗自從不親教務之後,這些年來,教中事務,盡歸那姓楊的小子大權獨攬了」。這是「楊蓮亭」三字首次出場。任盈盈道:「那姓楊的叫做楊蓮亭,只二十來歲年紀,武功既低,又無辦事才幹,但近來東方不敗卻對他寵信得很,真是莫名其妙。」前教主任我行從外歸來加入,指出「尤其那楊蓮亭,本來不過是神教中一個無名小卒,只因巴結上東方不敗,大權在手,作威作福,將教中不少功臣斥革的斥革,害死的害死。若不是限於教中嚴規,早已有人起來造反了。」
新版《笑傲江湖》中,楊蓮亭首次「現身」,金庸先生是這樣描途的:「又過良久,才聽得腳步聲響,步聲顯得這人下盤虛浮,無甚內功。一聲咳嗽,屏風後轉出一個人來。令狐冲斜眼瞧去,只見這人三十歲不到年紀,穿一件棗紅色緞面皮袍,身形魁梧,滿臉虬髯,形貌極為雄健威武。」形容說話:「聲音低沉,甚是悅耳動聽。」
接著第三十一章「繡花」,其實就是任我行復辟的始末。以楊蓮亭指控東方不敗多年兄弟童百熊背叛開始,在揭露楊蓮亭安排假東方不敗「見證」教務之後,發動奪權反攻。「日月神教光明左使向問天點了楊蓮亭數處穴道……,右掌一起,喀的一聲,將他左腿小腿骨斬斷了。豈知楊蓮亭武功平平,為人居然極是硬朗,喝道:『你有種便將我殺了,這等折磨老子,算甚麼英雄好漢?』向問天笑道:『有這等便宜的事?』手起掌落,喀的一聲響,又將他右腿小腿骨斬斷,左手一樁,將他頓在地下。楊蓮亭雙足著地,小腿上的斷骨戳將上來,劇痛可想而知,可是他竟然哼也不哼一聲。向問天大拇指一翹,讚道:『好漢子!我不再折磨你便了。』」之後東方不敗以一敵四(任我行、任盈盈、令狐沖、向問天),還得時刻掛念重傷後還受虐的楊蓮亭最終落敗。
「楊蓮亭」實際上就是戲份不多,幾乎是幾個過場後就「領便當」下戲的配角。這樣的配角,我們為什麼要花篇幅談他呢?主要近日某縣市傳出「市長好友」干政的傳聞。當然角色、程度上有很大的差異,但筆者想說的是「權勢」讓人盲目,看在他人眼裡,即使再合理、再正常的交往,關心、體貼、分憂解勞,男未婚女未嫁,好像都對都沒錯,但擺在「權勢」前面就必須特別小心、特別警惕,只要一點點逾越他人眼中的「份際」紅線都會被放大解讀。就好似楊蓮亭,在小說中無疑地誇大了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勢地位,而這地位卻來自於東方不敗的「蓮弟喜歡幹甚麼,我便得給他辦到。當世就只他一人真正待我好,我也只待他一個好」,這種「畸形」糾葛,當然無法被世人接受。而放到現在社會的架構中,當然應該接受眾人檢驗審視。
在「權勢」之前,「多半」是平等的。都說《笑傲江湖》不是單純的武俠小說而是政治小說,「辟邪劍譜」不過就是「權勢」二字的代名詞。追求權勢時的處心積慮,諸如左冷禪、岳不羣;手握權勢時的狂傲強橫,譬如東方不敗、任我行。其中的隱藏潛伏、逢迎拍馬、投其所好、強搶硬奪,更是不分正邪處處顯現。「楊蓮亭」不過是其中的一種可能罷了;「平權」而論,「楊蓮亭」無關性別問題,金庸大師的另一部著作《鹿鼎記》中,後來變成韋小寶夫人之一的「神龍教」教主洪安通妻子蘇荃,其實也是在「權勢」中出現轉變。只是在武俠小說中只有恩怨,不論律法;政治人物該讀到內容深意,除了自己心之所向之外,還得看看周邊那些出現的角色,有些是借鏡,有些是警愓。別總自以為是名門正派,說自己愛喝酒、愛交朋友就像令狐沖;「他日江湖相逢,再當杯酒言歡,咱們就此別過」自比神鵰大俠楊過。停筆!再讀金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