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廣播電台》製作推出一系列以轉型正義為主軸的節目--「開放歷史」;透過歷史學者、政治工作者、文史工作者等,以口述的方式,講述威權、白色恐怖時代的感人故事,紀錄台灣人為民主自由奮鬥的經驗與歷史。《新頭殼》取得央廣授權轉載,讓大家進一步了解過去這些鮮為人知的歷史和故事。
在過去戒嚴年代,台灣有許多政治犯被捕,但是因為報紙媒體不可能報導,所以社會大眾並不知道。而能夠幫這些政治犯發出聲音的,是一些在海外的台灣人。上一集介紹的是外國朋友以及國際團體所投入的人權救援,這一集要介紹的是台灣人團體所投入的政治犯救援。
根據我最近收到的,從海外送回來的海外人權救援檔案,包括前駐日代表許世楷的夫人許盧千惠女士,長時間收集的海外人權救援書信及資訊,以及一些珍貴照片,交給我大約五~六個卷宗,許多資訊是過去在台灣不曾知道的訊息。
從卷宗當中看到,他們最早投入的政治救援案件是1961年的「蘇東啟案」,他們打算以台獨武裝來對抗國民黨,但是沒有成功,1961年3月9日以當時的雲林縣議員蘇東啟為首,吸收了一些海軍陸戰隊成員,包括陳庚辛以及部分地方人士與學生,這個案件引起相當大轟動,原先逮捕超過一百多人,後來美國國會議員助理輾轉將消息透露給在日本的「台灣青年獨立聯盟」已經過世的黃昭堂主席,於是他們開始寫英文信,全面寄給美國的國會議員。美國國會議員收到救援信後,這件事情也不能再被壓下,所以原先國民黨打算秘密判處蘇東啟、張茂鐘、陳庚辛等三人死刑,最後只能在人權的壓力下,改判無期徒刑。
第二個海外人權救援案子是1964年因為發表「台灣自救宣言」而被逮捕的台大政治系教授彭明敏,以及他的兩位學生謝聰敏、魏廷朝。他們所發表的「台灣自救宣言」雖然在印刷廠時就被沒收,但還是有部份外流,其中有一份很神奇的被人放到日本交流協會的郵包裡,當時日本與台灣還有邦交,所以外交郵袋不會被檢查,因此,這份宣言就順利到達日本,並且輾轉在《台灣青年》的刊物中被刊登出來。此事也引起海外台灣人相當大的重視。
再加上彭明敏是在加拿大麥吉爾大學(McGill)取得法學碩士文憑,之後於法國巴黎大學取得博士學位。所以這兩所母校也在彭明敏被捕後表達高度關切,也有彭明敏的學生在海外站出來公開聲援與抗議,也讓台灣政治犯從暗中被逮捕,無人知道,變成越來越公開。施加最大的壓力的就是1964年「台灣自救宣言」,再加上1970年年初,彭明敏神奇的用假護照離開台灣,在瑞典出現,也給予海外台灣人團體以及教會團體極大的振奮,紛紛投入要求釋放政治犯以及成立台灣人權協會。
此外,在台灣人社團的協助下,安排在美國參眾議員舉行台灣人權聽證會,也給台灣當局很大的壓力。特別是從台灣逃出的政治犯,像:陳明財、張金策這些人,在1976年、1977年成功離開台灣後,在國會聽證會中現身說法,也要求國民黨政府早日宣布解除戒嚴。
已故台獨聯盟主席黃昭堂曾經表示,他們在海外宣揚台獨理念,其實也讓與他們接觸的人陷入危險境地,可能被抓去坐牢,所以他們是右手做台獨工作、左手做人權工作。最明顯的就是許多台獨運動領袖的夫人,都參與「台灣政治犯人權救援協會」。例如:許世楷就在做台獨理念的宣傳,而夫人許盧千惠則是投入台灣政治犯的救援,與外國朋友寫信聯繫,以及與日本關心台灣的朋友成立「台灣政治犯救援會」,在幕後幫忙,由外國朋友站在第一線。
另外,他們也安排了在台灣可能遭到逮捕的政治犯的逃亡路線,就是我們曾經說過的陳明財與張金策的故事。他們從台灣坐漁船或是舢板船,到日本離台灣最近的領土「與那國島」,上岸後直接可以打國內電話給在日本的台灣人,由他們來安排救援。甚至將這些逃亡出來的政治犯,成功的送往美國參加台灣人權聽證會,這些都給國民黨相當大的壓力。
在美麗島事件前後,張富雄與張楊宜宜這對夫妻,在美國成立了有關台灣人權與黨外訊息的專線電話─「台灣之音」。就像你在美國要知道天氣,可以撥打某個專線一樣,「台灣之音」也有一個專屬的號碼。而其他人也可以提供包括美麗島大逮捕的訊息、以及受難家屬的情況等。另外還有很多教會朋友和各地同鄉出錢出力。幾年前他們將台灣之音所有的資訊與錄音帶全部帶回台灣,由「吳三連史料基金會」幫忙出書及CD。讓家鄉的這些政治受難訊息,能很快傳遞給關心台灣的同鄉們。這些國內外的人權救援對台灣而言相當重要,能夠讓台灣較早成為有人權的民主國家。
美麗島事件後,海內外的台灣人關心這些受難者與家屬,他們出錢出力成立「關懷中心」,由國大代表周清玉出面辦《關懷雜誌》,並且送慰問金給受難者家屬,也關懷這些政治犯的小孩,因為他們的孩子在學校很容易遭到霸凌,因此,他們每年定期舉辦夏令營,讓政治犯家屬與還在念小學或中學的子女,能夠受到比較好的保護與鼓勵。這些活動也相當令人感動。
最後再分享一則故事。一位住在高雄路竹的虔誠基督徒王先賀,他因為非常尊敬高俊明牧師,匿名寫信給林洋港、王玉雲但都被攔劫,後來他親筆簽名寫信給高俊明牧師,為他加油打氣,結果這些信被調查局攔劫,核對出筆跡後被逮捕、判刑五年。王先賀的義行引起教會的關心,每個月都捐款給他的太太,讓他們家能夠得到關懷。
海外的台灣人,台灣的教會朋友或是其他關心的人,對後來政治犯的家屬都投入相當大的關心。
為政治受難者家屬及小孩辦理的夏令營活動報導。 圖:翻攝自中央廣播電台
海萬台灣人救援團體公布台灣政治犯訊息。 圖:翻攝自中央廣播電台
海外台灣人組成台灣政治犯救援協會。 圖:翻攝自中央廣播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