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華人女性神槍手的傳奇〈系列三〉

    新聞 華人女性神槍手的傳奇〈系列三〉

    2015.05.21 | 15:53

    要成為一個神槍手並無捷徑。我的法寶就是全神專注,雖然別人有時候誤會我這是在藐視他們。我對自己的要求很高,從不認輸。每年在密蘇里州哥倫比亞市中舉行的「比安奇盃」槍擊賽中想要得冠,你就得像一個鬥士一般。我在面臨每場比賽之前,我就等於是在準備一場戰役,把自己當成一位運籌帷幄準備迎敵的將領,而敵人通常就是自己。 對參加射擊比賽的人來說,「比安奇盃」對他們的專心與否是最大磨鍊與考驗。賽程總共有4站而你只能打有限的幾發子彈;一不留神失去時機,就會全盤崩潰。 我在45歳時才開始參加射擊比賽。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想到會從事此道。我先是去上了一門槍枝安全課,發現我對射擊竟然有潛能,於是我就開始去學習。我這人對什麼事都是全力以赴,我總是要做到最好,好勝心切。但是我參加比賽並非是想要打敗別人,我只是向自己挑戰,並力求登峯造極。 現在我己年近70大關,確信自己已是一名不折不扣的鬥士了。近年來我常常反省我參賽的動機和成就。這20年裡我有幸贏得了多項殊榮,包括8次全國動作射擊賽(「比安奇盃」)中的獎項、2次女子世界冠軍,1次在「比安奇盃」,另1次在世界一對一大賽。我是鬥士,但這並非是因為我擁有這些榮譽。 要登上鬥士的殿堂,是要經過長期磨鍊,不屈不撓、一心一意、再接再厲。我勇於奮鬥;我若盡了全力,就一定能夠登頂。如果我停下來過度觀察思考,反而不會成功。 我從失敗中領取的教訓,超過歷年的一切勝利。我準備去參加2013年的「比安奇盃」賽時,已經有3年沒贏得冠軍了。我不去打聽有那些人要參賽,我只考慮如何訓練自己能再達到頂峯狀態。 那天練靶,就跟往常一樣:練靶場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天有些涼,但我還是想留下來再打幾發子彈。在我去清理靶心後,準備回到車上時,卻給圍繩拌倒摔下。我躺在泥濘裡動彈不得、舉目向天。我還有未來嗎?我還能活嗎? 摔倒時,我距離車子還有50米,我身上沒帶手機。我開始痛得迷糊了,也曉得事態嚴重了。如果我不去求助,人家不會找到我的。我還不知道我的傷勢如何,但我不願意單獨一人就此躺在泥巴裡被風寒吞噬。憑著鬥士的平日訓練和我對上蒼的信心,我終於將自己拖回到車上求救。幾小時後,我被診斷出右小腿骨折,動了手術。醫生說我未來6個月不能走路,1年後才會消腫。 但是,5個月過了,我又能走路又能打槍。我從輪椅進步到扶椅、到手杖,耐心锻鍊,努力復健。我終於又能手持槍械,兩腿站起來了。 有些運動在根本上就是要求個人表現的。任何運動如果不需要幾個人在一起合作奪標,它就是一件個人項目。比如高爾夫球、網球、賽跑和衝浪,都是屬於這一類的比賽。但是,在射擊來說,我的專注過程卻比別人更孤獨。 很多參加比賽的人會一起練習。他們的親友們會來加油打氣。他們會在比賽前後交朋友、開記者會、上電視、辦慶功宴。 我不來這一套。 我從來不跟人家一起練槍。一開始是沒有機會,後來是成了習慣。比賽時,我不跟人家交流,上陣前我不需在觀眾裡尋找熟人鼓勵的眼神。其實上陣時,我根本不和別人目光交注。我只活在我的世界裡。 這麼多年來的獨立磨練比賽,我的孤獨已經成為了我的力量。它使我能精確瞄凖、專注目標。到頭來,賽場上的鈴聲一響,標靶一現,就只有你一個人;帶着你的槍,加上你多年的鍛鍊。 這可能就是為什麼在密蘇里州跌傷後,我還能從泥堆裡鎮靜地爬回到車上的原因。不然的話,可能要到幾天後我才會被人發現。這段磨練只是剛剛開始,真正的挑戰是看我摔倒跌傷後,能否有勇氣再賽。我今年又走上賽場了,我要證明自己可以再起。 每天早上起來照鏡子,我在鏡中看到的是一名鬥士。你在鏡中可能看不到這樣的形象,可能只看到一個小巧的中國祖母,她喜歡和朋友們吃飯、吃點心,過著加州好日子。但任何文化背景裏成長的鬥士,其實都曉得利用內在的力量來決定外在的成就。我可能無法傳授如何成爲神槍手的秘訣,但我能告訴你,若能找到自己心中的鬥士,你就成功一半了。
  • 華人女性神槍手的傳奇〈系列二〉

    新聞 華人女性神槍手的傳奇〈系列二〉

    2015.05.20 | 16:54

    信念,是我人生中極重要的一部分。因爲這股信念,我相信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都有更高、更遠大的目的、計劃和意義;即使是在我命定的道路走到我始料未及的方向,我也相信一切都不是徒然的。這些計劃已經顯明在我一生有幸認識的人和我深愛的人身上。 我父母一共生了3個孩子,我排行最長,童年是在香港度過。從許多角度來看我的家庭都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家庭。父親是一家貿易公司高層得力的重要幫手,母親是家庭主婦。她深信她唯一的角色就是相夫教子,丈夫是她頭上的一片天、丈夫的心願和需要大過她自己的。母親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堅毅、精明、能幹,但是因爲她成長與所處的時空和地點,她從來沒有機會好好發揮她這些天賦。 如果我們繼續留在香港,我想我會步上母親的後塵—當時年輕的女性除此也無別路可選。從小我就開始準備做一名好妻子—學習如何燒飯、打掃和照顧家人。 我父母用心良苦,希望子女能有更好的機會,將來出人頭地。在我12歲那年,舉家移民舊金山。到了美國後,父親靠賣保險維生,母親在餐廳一天打工好幾個小時,目的是讓我有機會接受好的教育。我父母當然不是絕對十全十美—父親就像他那個時代的男人,經常好像遙不可及,母親則心直口快--但只要我想到他們為我所做的種種犧牲,我就只有感激。因著他們對家庭的奉獻和他們賣命的認真工作,他們將我送上了冠軍選手的道路。 初到美國,我一句英語都不會說,但我一直都是一個好學生,藉由看電視、靠同學拿著實物示範、向我不斷重覆發音教我,英文我逐漸能瑯瑯上口。然而即使我的英文進步了,在數學和藝術科目上我也必須要有好的表現才行。我成績還不錯,讓我進了離我家只需15分鐘車程的舊金山州立大學,而且我相信我在那些年學到的吃苦耐勞和窮則變通的本事,對我日後從事射擊運動的過程非常有幫助,因爲我學會:要精通一件事,便必須要不斷聆聽與練習。 即使到了美國,家人照舊期待我結婚生子。在舊金山落腳和安定下來後,父親買了一部錄音機,教我跳舞;他認爲這樣有助於我交朋友、找到夫婿。 我16歲那年,父親有天下班回來,交代母親要替我買一件舞會可穿的裙子。這件事來得突然—因爲家裏沒錢,我的衣裳幾乎都是自己一手縫製的。但父親希望帶我去唐人街去參加一場由中國學生協會舉辦的舞會,許多參加的男孩子都是研究所學生。原來父親希望替我相親!可惜令他失望了,因爲當時沒有人對我有興趣。 我是在我進社區大學那年的夏天遇見Carlos。我們當時是出席一項學生會議,他過來跟我和我的閨密打招呼。我當時穿著洋裝和高跟鞋;Carlos有一張娃娃臉,他對我說哈嘍的那一刻,我不但須俯視他,而且我看起來也比他起碼大上好幾歲。回想起來,我們的初識非常有趣。 我還記得當時曾告訴自己的好友說:我們得小心,因爲他是大學公子哥兒(a frat guy),他們的行徑我早就有所聽聞。我也記得,自己年輕氣盛,堅持三種人不嫁:不嫁做生意的人、不嫁獨生子、不嫁有錢人。 Carlos恰是這三種人集於一身—當然後來我們兩人也結了婚。我慶幸我們能結爲連理,因爲它證明我先入爲主的觀念都錯了。他其實是我見過的最認真工作的人—也對我的人生發揮了最正面的影響。結識他之前,我其實是非常沒有安全感的人,從小母親就告訴我平凡而不美麗出衆,必須培養內在美。這話可能不中聽,但是它教會我一個重要的功課。大多數的文化都十分重視兩樣東西—美與才,這兩樣東西中最好起碼具備一項,而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我一直擔心自己長得不如人,知道自己必須努力發展個性中的其他長處。 對我的成長,Carlos幫的忙比任何人都多。我一直都很瘦弱;若是看我的外型,你不會想到我是個運動員。這在我童年來説,真切不過,因爲童年時期我確實跟運動無緣。但是Carlos就像蹦豆,坐不住。與Carlos在一起強迫我走出自己。我學會了騎馬、駕風帆和滑雪;我脫胎換骨,從害羞膽怯變成一個十足愛好戶外運動和活動的女人。 有了孩子後,我們也教育孩子要活躍過生活。我記得有些時候我們白天才從海邊玩風帆回來,當天半夜我們就連夜上山,準備次日滑雪。這都是受Carlos的影響。若是沒有他,我便不會是我今天這樣的運動選手。 怎麽看Carlos都是個體貼入微的好伴侶,而我也不單是就配偶而說。多年來他和我一起在房地產事業上打拚,他充沛的活力和精益求精的欲望,在在都感染了我。 我注意到自己人生中有一個模式:我經常在男性世界中競逐。例如,我出生在以男性為天的中國文化之中;婚後,我進入幾乎完全由男性支配的商業領域;而我開始射擊時,這項幾乎全是男人天下的圈子裏也看不見幾張女性面孔。多年來的經驗已經把我教會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中打出自己的天地、如何在這些男人稱霸的領域定出自己的目標。這需要不斷努力和耐心付出,但也需要會聆聽和當個好學生。 因爲若要成功,就要向身旁的人學習。我很幸運能在有生之年向一些了不起的人物討教,包括我的父母與丈夫。我向他們學習的經驗既愉快又辛苦,但因為這些經驗如今讓我得以擺到我現在所站的道路上。沒有他們的影響力,我絕對無法成爲成功的女企業家、以兒女為榮的母親和世界冠軍選手。
  • 華人女性神槍手的傳奇〈系列一〉

    新聞 華人女性神槍手的傳奇〈系列一〉

    2015.05.19 | 12:54

    「比安奇盃」是美國動作手槍射擊比賽的重要項目,素來是白人男子的天下,比賽舉行30多年來,一共只有4位女性3次獲得全美女子冠軍,今年68歲的顧方蓁為其中之一。 顧方蓁比賽前特為新頭殼撰寫系列專文,介紹她涉入、愛上射擊運動的奇特心路歷程,以及她如何成為神槍手與締寫世界紀錄的要訣。顧方蓁的傳奇故事正計畫出書,今值「比安奇盃」大賽開賽在即,新頭殼搶先刊載精彩內容。) 從洋娃娃到手槍 我兒時不玩槍,我是玩洋娃娃長大的;其實我小時候從未對槍械有過興趣。 我在一個非常傳統的中國家庭中長大,女人要能相夫教子才算賢惠。我母親就是這麽養育我的,要我學著做好妻子、好媳婦和好母親。 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後來居然在幾乎是男人天下的行動手槍射擊世界中成了選手,更別説是能擁有全美與世界女子冠軍的頭銜了。 愛因斯坦有句名言:「願意嘗試不可思議荒唐之事,似乎不可能之事便有可能」,我可説是這項名言活生生的明證。 即使是成年後,射擊對我來説似乎也是條不太可能走上的道路。1980年代,丈夫與我喜歡去露營,他有幾把用來自衛的小型槍支,我們當時天真地以爲野外露營遇到熊時可以派上用場,根本不曉得這些小型槍對熊來説並不管用。 他教我怎樣將子彈上膛和卸下子彈,但我怎麽都記不得,因爲我從來沒拿過槍,槍叫我望而生畏。 後來我終於想通槍械本身並不危險,危險的是我不了解它;我需要槍械教育。 我第一次開槍是在1980年代,外子帶我去玩飛靶射擊,他替我租了一把散彈獵槍。以前我根本沒碰過槍。靶場總監教我如何上膛、瞄準與扣扳機。到了射擊時間,他叫我發射;我呆站在那裏好久,心裏怕得要命。最後我勉強扣了扳機。 靶場總監要我跟另外4個人輪流射擊。輪到我時,他在一旁仔細的盯著。我的表現讓人人跌破眼鏡,包括我自己。25支飛靶中,我打中了8支。更重要的是,我生平首次嚐到射擊的滋味。 不久之後,一位朋友買了一管使用點30-06子彈的「春田」步槍,帶著我們夫妻二人去靶場射擊。那管步槍槍口朝下的躺在桌上,朋友要我試試看。我一邊拿起來,未料同時也射了一輪子彈。好在因爲槍口朝下,沒有人受傷,但我從此也知道我需要受更多的槍支教育。我問靶場教練什麽地方可以學習安全射擊,一年半後,我在加州一所社區大學裏註了冊。 我不是隨隨便便的決定去上課。每當我想培養一項嗜好時,我先要想清楚自己是否願意起碼會花個10年的時間;5年用來真正的進入、10年讓自己變得擅長此道,並在15到20年的時間裡達到專精與完美。我決心要上射擊課表示自己要把射擊當一回事來看。 我跟22名同學一起上初級班;班上連我一共只有3名女性。許多同學都已經有若干射擊經驗,也有一些像我一樣,完全是白紙一張。我那年41歲,我想看看自己在50歲以前能夠進步到什麼程度。 開始上課後沒多久,我就立定目標要成爲班上最優秀的女槍手。3個月後,我達到目標。接下來我打算成爲全班最優秀的射擊手,我也在18個月後做到了。這堂課讓我具備日後射擊必須具備的兩項重要條件:精準與恆心。我的精準後來成爲我的力量,也幫助我攀上這項運動登頂的天梯。 訂定目標時,就像有一粒種子種進我的腦海;它不斷發芽長大,我不去想它都不行,連社區大學的課程結束後我還是維持著這種目標導向的思維。我希望每次比賽或練習後都能小有進步,而連要有一點小小的進步,都必須花上幾小時的練習時間。我覺得:何必一切靠自己從頭開始?沒有必要不踩著前人的肩膀上往前啊!因此我去向前輩請益。1991年我遇見極速射擊專家Jim O’Young,央求他指導我。 我的射擊目標是致力達到我今天的水準;能夠到達目的地其實是我始料未及,但是人生的意義就在於是否能化腐朽為神奇,能否從不可能的情形中創造乾坤。 計劃未來,人人都會,但是人生有許多意料之外與峰迴路轉。30年前認識我的人絕想不到我有朝一日竟然會成爲身懷絕技的射擊選手,而我之所以能達到這個境地,是因爲我無畏於追尋挑戰。 我領略到:態度決定人生;我深信:一個人的人生百分之二十是由外在環境與遭遇決定,另外百分之八十端看你如何反應。態度完全操之在我。 30年前當我對槍械充滿畏懼感時,我可以有幾種不同的方式去處理我的畏懼。我選擇了去學習、去了解;學著去知道如何操作、如何正確地發射;我正面迎對我的畏懼,結果我培養出一個讓我願意傾注我全人的嗜好。 當然我也很有可能永遠無法在這項運動上出人頭地,但是真正的失敗是不去嘗試。孔子曾說:「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也就是說,一個人的榮耀不在於永不跌倒失敗,而在於百折不撓、跌倒了能再爬起來;缺點並不讓我感到氣餒或讓我停下來不去射擊,它其實是我最大的動機。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冠軍選手在裡面。我希望自己成爲一位傑出成功的神槍手,即使我毫無射擊背景,也讓我發掘出潛藏在我内心深處的冠軍。一個已屆中年的華裔婦女居然玩起射擊,當時可能看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去擁抱這種看似荒誕的事,我才能使不可能成爲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