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老一輩的人說,「選舉嘸師父,用錢買就有」。時至今日,第二句應該改成「問綠軍就有」。因為,民進黨第二次中央執政,即便小英總統任期未滿兩年,但已然陷入執政窘境,明年「期中選舉」堪憂。不過綠軍選舉操作的功力,一點都未見退化,依然爐火純青,讓人嘆為觀止。

新北市長選舉,民進黨內雖然多人表態要選,但民調支持度普遍不高,幾個月過去還拉不起來,落後國民黨籍現任副市長侯友宜一大截。侯就像當年尋求連任高雄市長的謝長廷一樣,拔劍四顧心茫茫,選前一年還不知道自己的對手在哪裡。

民進黨自己人選難產,倒喜歡管人家家務事,眼看藍軍老縣長周錫瑋半路殺出程咬金,機不可失,於是上自秘書長洪耀福,下至黨籍立委、市議員,兵不厭詐。個個發揮撩妹,喔,不,是「撩周」本事;再藉著幫周錫瑋敲邊鼓之便,挑起國民黨主席吳敦義和新北市長朱立倫的權力矛盾,一石二鳥。但鑿斧過深,司馬昭之心,明眼人一看便知。

無庸置疑,侯友宜是個強棒,三個月前,筆者曾提到,在許多民眾心目中,他不僅是當年白曉燕案赤手空拳勸降陳進興的英雄,健康幼稚園火燒車意外奪走愛女時流下的鐵漢男兒淚,想必也曾令不少人為之不捨和動容,是「國民黨內近年少見霸氣與柔情兼具又有現任優勢的戰將」。

當時吳敦義剛就任國民黨主席沒多久,周錫瑋仍消失政壇數年,寄情於繪畫,且頗有心得,開過畫展。但不曉得是周本人對七年前被勸退而無緣參選升格後的新北市長選舉至今仍心有不平,還是真如外傳是吳敦義私下大加勸進復出江湖參選,抑或「以上皆是」,原本看似已成定局由侯友宜代表國民黨披掛上陣的態勢,突然被吹皺了一池春水。

周錫瑋當年在立法院是親民黨主席宋楚瑜的愛將,重返國民黨後參選台北縣長順利擊敗陳水扁嫡系、前客委會主委、立委羅文嘉。但政治是現實的,周錫瑋淡出政壇既久,民眾逐漸淡忘在所難免。然而,如能成功喚醒昔日支持者的熱情,國民黨內無論黨中央、實力派領袖或基層支持者,也應樂觀其成,鼓勵他與侯友宜來個君子之爭。

但周錫瑋在各項民調中落後侯友宜也是個事實,偏偏國民黨還是那個老樣子,很喜歡搞協調的把戲,對黨內初選總是能免則免,自然落人口實,也正中綠軍下懷。演變至今,又冒出李四川、李乾龍等人據稱也要參選,那麼透過黨內公正公平公開的初選程序決定最後由誰勝出,再簡單不過,偏偏捨近求遠,隔空放話不斷。不但衍生出背後朱立倫和吳敦義的權力鬥爭,連所謂的「侯友宜不夠藍」的「血統論」耳語都出現了!

侯友宜確實是在陳水扁擔任台北市長時,被拔擢為市刑大大隊長,其後在警界平步青雲,一路升至警政署長,也恰與綠色執政重疊的多,與藍營關係不緊密。但若他資歷不夠完整,沒有身先士卒和屢破大案,升官的也不會是他。

換個角度來看,相較於絕大多數在扁政府時代爭先恐後加入民進黨,想要謀個一官半職的學者專家,以及藍營出身的中央和地方官員在綠色執政時戀棧權位和期待關愛的眼神,侯友宜始終保持警務中立,並無加入任何政黨,本來就是不投機、鑽營的波麗士大人應該貫徹的專業守則。直到被朱立倫延攬進入新北市出任副市長,並準備參選下屆市長後,加入國民黨成了侯友宜必須完成的黨內程序。

但萬萬沒想到,國民黨已經淪為在野黨了,還充斥著這麼多豬隊友,依然保守八股到不知今夕何夕的地步,還必須「驗明正身」,不准參選人跟綠軍有任何淵源、不得有任何的互動或協助……,搞得好像是要立貞節牌坊一樣,由父權封建社會中的士紳賢達審查通過才予批准,否則就是政治劈腿甚至水性楊花?

如果真要「根正苗藍(綠)」才能代表一個政黨參選,那麼,今天的民進黨,非但可能尚未在中央執政,恐怕政黨得票率都還比「小綠」時代力量少。

戒嚴時代「反國民黨」是全體黨外的最大公約數,各方人馬集結在一起,都想把一黨獨大的國民黨拉下台,管你是統派/獨派、左派/右派,都是戰友。

早期美麗島時代街頭狂飆的老黨外,無論是美麗島大老或辯護律師群,幾乎個個都曾是國民黨員,不少且是接受栽培的青年才俊,當然那個威權統治時期不必以此苛求反對人士,只能廣泛結盟,大家都是同志。

也因此,招降納叛,向來就是民進黨的強項,帶槍投靠,只要有助於黨的壯大,尤其可以在選戰中扮演臨門一腳、擴大政治版圖的關鍵角色,誰曰不宜?民進黨立委陳明文當年不就是國民黨在嘉義縣的派系領袖,倒戈綠營後當選縣長,至今仍在中央和地方呼風喚雨,綠營過去可曾拒其於千里之外、防東防西?

看看人家民進黨和柯P,以及時代力量三方的競合關係,有互嗆,有協商;有原則,有個案處理,彈性的很。畢竟,政治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與其天長地久,不如曾經擁有。珍惜當下,砲口一致對外,才是聰明人。

毛澤東說過,「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同樣的,選舉不是密室政治,不是驗血型,不是光喊凍蒜,不能那樣排外,那樣化友為敵,自亂陣腳,那樣關起門自嗨。

吳敦義說,這次大選,國民黨當仁不讓。「仁」者,兩個人,對在野的藍軍而言,兩個人競爭,兩個人合作,總比一個人好。為國舉才,民意優先於黨意,拿掉過時落伍的政治貞操觀,才不會該贏但最後未贏。否則,到時候票開出來,嚇到吃手手,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近年潛心作畫的周錫瑋,連開個畫展、出席賞鳥活動,或到土城五穀仙王廟上香,都被解讀成要重披戰袍,打新北市長選戰。   圖:周錫瑋新北市政策中心/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