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廣播電台》製作推出一系列以轉型正義為主軸的節目--「開放歷史」;透過歷史學者、政治工作者、文史工作者等,以口述的方式,講述威權、白色恐怖時代的感人故事,紀錄台灣人為民主自由奮鬥的經驗與歷史。《新頭殼》取得央廣授權轉載,讓大家進一步了解過去這些鮮為人知的歷史和故事。

1964年6月,台北市政府參照警總禁令印發一本「查禁歌曲目錄」的小冊子,將「殉情花!紗容」這首歌曲列入其中,其實這是二次世界大戰爭日見激烈時,由台灣總督府官方出資的政策電影主題曲<サヨンの鐘>。

電影內容拍攝宜蘭泰雅少女沙鴦為日籍老師北田正記出征送行,跋涉到小河中的丸木橋時,竟不慎失足墜河身亡,總督府乃特頒贈沙鴦之鐘,此劇主題曲由古賀正男作曲、電影女主角李香蘭演唱,戰後「サヨンの鐘」仍被分別改填為華語歌曲「月光小夜曲」(蔡琴主唱)、「離情」(湯蘭花主唱)及台語歌曲「殉情花!紗容」(張淑美主唱),但原詞與電影的扭曲卻甚少為人所述,幾成塵封陳跡。

重回這首<殉情花!紗容>的發表歷史,就得從日治時期電影產業日漸發達之後,發行片商亦開始為電影譜寫台灣版的宣傳曲談起。在這種因經濟的提昇所帶來的新型娛樂型態中,原本是來自國外的「影戲」(電影)逐漸的融入城市居民的休閒生活,黑白無聲的拍攝技術模糊了彼此間的差異,加上辯士以台灣人能夠理解的「在地觀點」解說劇情,甚或撰寫台語宣傳歌曲,為之添粧。而在莊永明的研究中,由阮玲玉主演、於1932年來台播映的「桃花泣血記」正是開創此一流行歌曲風潮的首部「影戲」,這首歌曲的詞曲創作者詹天馬、王雲峰均是台北地區的知名辯士,今日重讀「桃花泣血記」長達十段的歌詞,可以察覺詹天馬在創作時也參考了歌仔戲和說唱七字四句的既有形式,但曾赴東京神保音樂學院深造的王雲峰所譜寫的曲調則已不在傳統音樂的範疇中了。

而依隨「桃花泣血記」的流行型態,「倡門賢母」、「懺悔」等電影相繼來台,也都有了同名宣傳歌曲,此二首歌曲均由李臨秋作詞、蘇桐作曲,接下來的「一個紅蛋」(李臨秋詞/鄧雨賢曲)亦是同時期的電影宣傳歌曲,此曲記述同名電影情節中,女主角在「有翁某名,無翁某行」的婚姻生活裡,每見滿月紅蛋而幽怨垂淚,「一個紅蛋擾亂心」。此般題材在台語歌中甚是少見,作詞者擬句細膩,卻有一、二詞句稍過於文言,但亦有「愛情今生全無望,較慘水鱉墜落甕」般近似「江湖調」語氣,接近於民間說唱意味的生動詞句。在莊永明的研究中指出,從「桃花泣血記」到「倡門賢母」、「懺悔」,都夾用了主角人物的名字在其中,到了「一個紅蛋」則開始以故事為主,避開了劇中人的姓名,放眼日據時代初期的電影宣傳歌曲僅有此曲至今依然流傳,並不時為台語歌手重唱,不知是否與略除主角姓名、而顯得意境更為純粹的抒情詞意亦有相關?

接著的「人道」(李臨秋詞/邱再福曲)亦是為同名電影所撰寫的宣傳歌曲,劇情內容為典型的「陳世美反奸」:男性變心的故事,不過加深了女性「節孝完全」的制約。「人道」的曲調富含歌仔戲韻味,因此日後為歌仔戲所吸收,具有寬廣的包容力亦正為此本土劇種的特色之一。

在由電影宣傳歌曲所帶動的流行歌曲創作風潮開啟後不久,流行歌曲也開始對電影產業進行反哺,1937年,由台北「第一映畫製作所」出資拍攝的第一部電影,即委請「望春風」(李臨秋詞/鄧雨賢曲)一曲的作詞者李臨秋自歌詞中取材編寫劇本,再由製作所的常務理事鄭得福改編為電影腳本,拍攝「望春風」一劇,仍採此曲做為電影主題曲;同年皇民化運動起始之後,第一映畫製作所亦拍攝了戰時台灣人被遣為軍伕的「榮譽的軍伕」一劇。

戰爭日見激烈後,民營公司的劇情片日見減少,官方出資的政策影片、新聞片則相對增加,十分知名的「沙鴦之鐘」一劇,便是此種宣揚戰時體制下的產物,內容拍攝宜蘭泰雅少女沙鴦為日籍老師北田正記出征送行,跋涉到小河中的丸木橋時,竟不慎失足墜河身亡,總督府乃特頒贈沙鴦之鐘,此劇主題曲由古賀正男作曲、電影女主角李香蘭演唱。

而由省文獻會編纂李展平於1997年初發表、許守明採訪的報導中能夠讀到,沙鴦的胞姊卓清香表示妹妹沙鴦根本不認識日籍先生,是當初分駐所警力單薄,部落每天派五名原住民協勤,妹妹是在渡橋時被水沖走;許守明又訪談當日亦輪值協勤的有勞.都魯老先生,他感嘆當天親眼目睹山區大雨狂風,沙鴦走到橋心搖晃失足落水,很快就失去了蹤影。翌日早晨,部落動員二百多人沿途搜救,一連月餘,可惜再也見不到沙鴦的倩影。訪談中,二人也都憤怒的駁斥這部電影的虛構。不意這個傳說一直到了近代,雖然歌曲曾被嚴厲禁唱,卻還有許多人誤以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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