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吾爾族」是東突厥斯坦的主體民族,世世代代居住在天山南北麓地區。他們的祖先曾經馳騁在廣漠的中亞草原與荒漠,在涵蓋了東突厥斯坦這塊土地在內的蒙古大草原和中亞地區,建立了匈奴帝國、突厥帝國、回鶻帝國、喀喇汗王國、高昌回鶻王國、察合台汗國、葉爾羌汗國等龐大帝國,也締造了輝煌的佛教與伊斯蘭文明,在天文曆算、醫學、數學、幾何學、地理學、化學等知識與科學技術的發展方面也一度領先世界,並成為東西方文明的交匯點和橋樑。

就突厥在東西方文明之間的成就而言,歷史學者劉仲敬高度評價説:“突厥不是一個種族或者民族,也不是一群部落,而是一個語言文化圈。……在中古以後,內亞黃金時期的後期,突厥語逐漸的取代了阿拉伯語和波斯語的各個語族,變成了有文化和有教養的語言,產生了很多文人學者,又變成了當時伊斯蘭世界的一個重要的語言。帖木兒帝國是突厥語系文化的最高峰。”如果還原歷史真相,長期以來,秩序和文明不是由中原輸入突厥,而是由突厥(中亞、內亞)輸入中原。文明是有高低等級秩序的,在相當一段時期內,突厥文明比華夏文明更高級、更優越。在文明和地理的雙重意義上,突厥在高處,中原在低處,水從高處流向低處,文明也是如此。這是掌握中國歷史書寫權力的儒家士大夫不願承認並刻意掩蓋的歷史真相。

在漫漫的歷史洪流中,東突厥斯坦雖曾兩度遭到漢帝國與唐帝國的短暫征服,但更多的時候是擁有獨立地位的主權國家,甚至在跟中原王朝的戰爭中佔據上風。直到十九世紀,滿清帝國派出左宗棠西征,屠殺了東突厥斯坦多達一百萬人而將其徹底征服,並以「新的疆域」將東突厥斯坦改名為「新疆」。從此,東突厥斯坦正式被列入中國版圖,淪為中國的行政省分之一。

清帝國設立新疆行省,但對此一地區的統治,基本沿用對其他藩屬地區的“代理人”模式。清帝國瓦解之後,中華民國失去了對新疆的實質性控制,新疆被多名漢族實力派軍閥掌控,最為殘暴的是被稱為“新疆王”的盛世才,維族及其他少數民族處境每況愈下。其間,三十年代及四十年代的兩次東突厥斯坦建國運動,都慘遭回族和漢族軍閥及中共(包括支持中共的蘇俄)絞殺。

中共佔領新疆之後,維族的生存境況跌至歷史最低點。中共歷年來大量向新疆遷入漢族居民,至今漢族居民人數已超過維族等各原住民族。而且,在新疆的漢族居民跟在西藏的漢族居民不同:在西藏的漢族居民,一般是作為行政官員、技術人員、軍人或商人臨時居住,並不打算在西藏“生根發芽”、“安居樂業”,因為西藏的自然條件太過惡劣;而在新疆的漢族居民,則大都已“落地生根”、“枝繁葉茂”,有的已經繁衍到了第三代、第四代,他們佔據了當地最多的資源、最好的職業,形成一個龐大的特權階層和既得利益階層。在所謂的“新疆維族自治區”的架構之外,中共又設置了“新疆建設兵團”之建制,與中國所有的省市自治區級別的行政機構併列,建設兵團享有完全的行政、立法和司法權,宛如獨立王國,在新疆大肆實行“圈地運動”,佔有最好的地區和最丰富的自然資源。所以,新疆民族矛盾之複雜和尖銳,遠超過西藏。

尤其是以維族原住民為主、經濟相對落後的南疆,與歐洲的巴爾幹半島一樣,宛如一處蓄勢待發的火藥桶。自二零一六年夏天中共強硬派官員陳全國出任新疆自治區黨委書記後,新疆地區的安保工作再度升級。學校禁止教授維語,村莊實施株連制度,所有維族人都成為監控的對象。美国华盛顿大学人类学学者达伦·拜勒(Darren Byler)評論説:“中国对新疆的监控措施,使南疆感觉就像是一个露天监狱一样。”《華爾街日報》的兩名記者走訪新疆十二天,就發現高科技監控已滲透當地人日常生活各個角落。他們拍攝的影片捕捉到喀什郊外的一個「再教育營」:一棟新建、類似監獄的白色建築,設有看守塔,圍牆上也鋪滿鐵絲網。一名逃出新疆的維吾爾人說,「說白了,那裡就是一座集中營」。

熟悉中國新疆拘押系統的安全官員向西方媒體透露,新疆各地約有十二萬維吾爾族穆斯林被當局關入類似毛澤東時代的「再教育營」。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World Uyghur Congress)執行委員會主席奧馬爾·卡納特指出,維吾爾「每個家庭都有三至四人被帶走」,「在一些村落,你在街頭看不到男人,只有女人與小孩,所有男人都被送到再教育營」,「恐慌持續蔓延,不少人與摯愛失去聯絡」。一些維權人士則透露,這些「再教育營」要讚頌共產黨統治、唱革命歌曲、學講普通話、研究「習思想」,並須自行招認“違法行為”,例如前往國外旅遊朝聖。

國際人權組織「人權觀察」中國部高級研究員王松蓮(Maya Wang)認為,先後在這些「再教育營」待過的人總計高達八十萬人。那裡宛如一個黑洞,人們被吞噬進去,無法逃脫。而總部位在華盛頓的《自由亞洲電台》亦指出,曾被拘押在集中營的人透露說,八人間關了十四人,人們無法平躺,只能捲著身體側臥,被拘押者在攝氏零下十度的寒冷天氣裡光著腳,他們的衣服上不得有釦子和金屬拉索。有些營地甚至連皮帶、鞋帶、內衣也禁止穿戴。

美國維吾爾協會主席伊利夏提指出,中共將每一個村、每一個維吾爾社區、每個人的各種資訊收集整理彙總,將他們認為具有分裂思想的“危險人物”,全部弄到“再教育集中營”,進行“思想改造”。集中營的警察都有審判權力,可以不經過任何法庭,就把他們認為“無法轉化”的人,從“再教育集中營”直接送進監獄進行酷刑折磨。“再教育集中營”的關押是沒有期限的,直到管理人員認為滿意了,這個人被改造好了,才放其回家。在很多集中營裡面,因為人數太多,環境非常惡劣,有人患病死亡,還有人不堪折磨選擇自殺。

伊利夏提指出,西方主流媒體報道的十二萬人被關入集中營,其實只是南疆喀什噶爾地區,而不是整個新疆。如果計算整個新疆,恐怕會有數倍之多。到目前為止,只有一名曾被關押在其中的人,獲得自由之後說出真相。他是一名哈薩克公民,因為哈薩克政府施壓才被釋放。此人有哈薩克國籍,是維族與哈薩克族的混血,一半是維吾爾族。他返回哈薩克斯坦後,在安全的環境中,才將裡面的詳細情況披露出來。

習近平掌權以後,對維族的統治空前嚴厲,比起文革時期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學校不准教授維語,説維語的學生受到處罰,如同兩蔣時代的台灣對台語的打壓。對維族村落實行連坐和株連制度,一人犯事,其親戚鄰裡全部受到連累。在美國自由亞洲電臺工作的維族記者,其家人均遭到非法拘押。維族學者伊力哈木·土赫提被以分裂國家罪判處無期徒刑,他的侄女因被警方查出手機存有叔叔圖片和外媒有關報導被秘密判處十年徒刑。原本維族是伊斯蘭世界中的溫和派,大部分人不一定固定去清真寺參加禮拜活動,婦女也極少以黑紗蒙面。但在中共如此嚴厲的打壓之下,部分絕望的維族民眾轉向宗教,某些極端化的、原教旨主義的伊斯蘭信仰開始盛行,必將與中共的暴政發生更劇烈的衝突。

如今,中共統治之下的新疆,對維族而言是空前龐大的集中營,也是自從納粹德國設立屠殺猶太人的集中營以及蘇聯的“古拉格群島”和毛澤東時代的勞改營之後,世界範圍之內規模最大的集中營。我在美國結識了伊利夏提等維族人權活動家,聽他們講述維族的悲慘遭遇,深深為之感動,當然義無反顧地認同和支持其獨立建國事業。維吾爾人在種族、語言、宗教信仰、文化傳統等方面跟漢人是異質的民族,他們有權利從中國獨立出去。只有脫離中國“劣質殖民主義”並建立自己的國家,才有生機和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