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而不死是為賊」這句孔夫子的名言可被中國人傳頌了上千年呢!在台灣,「老賊」在政治解嚴、社會解構、經濟開放的1990年代,更被形容為霸佔權位,尸位素餐,不食人間煙火的代名詞。一直與辛巴威常相左右的穆加比(Robert Gabriel Mugabe),可能也想不到在非洲曾叱吒風雲的他,有一天也淪落到了被人鄙視與唾棄的窘境吧。

東南非洲的黃金地

台灣人因地理距離懸殊對於非洲大陸的了解極為貧乏,更因為中國在外交上的打壓,讓我們在非洲的友邦只有一兩個小國,這讓台灣人對於非洲大陸沒有甚麼情感,尤其這5年來我們與非洲大陸的互動幾乎趨近於零,更別說本周佔據了國際版面的辛巴威共和國與穆加比總統了。

辛巴威位於東南非洲的內陸國,早期為英國殖民地之一,82%的居民信奉基督教,政經大權為白人掌控。辛巴威因天候宜人,物產多以農產品為主,當時白人農場主因此地富饒,有「阿非利加麵包籃」美譽,加上豐富的礦藏,辛巴威一度成為眾人欣羨的寶地。

國父穆加比

但是少數白人的統治是在犧牲多數黑人的權益下進行的。1970、80年代,風起雲湧的非洲殖民地獨立運動大幅開展,加上左派思想大行其道,反西方,反帝國主義的潮流瀰漫整個世界。打倒白人統治,打倒資本主義的階級剝削的思潮節節進逼,再加上冷戰戰略的自由世界與共產集團的對峙,受到中國共產黨大力支持的 辛巴威非洲民族聯盟–愛國陣線(Zimbabwe African National Union-Patriotic Front, ZANU-PF)就在這樣的情勢下,掌控了辛巴威國家發展的趨勢。帶領黑人把辛巴威從白人手中贏回來的穆加比就因此被稱為辛巴威的國父,不僅如此,他更成為反美、反帝與反資本主義的民族與階級英雄。

但也許是「物極必反」,「絕對權力使人絕對腐化」的原則,登基稱雄的穆加比彷彿迷失在掌聲與燈光中,執政以來國政日益敗壞,經濟崩潰、貨幣混亂,貪汙腐敗盛行。穆加比卻始終權力一把抓,為了奪權不惜以武力與暴行沒收白人耕種的土地,逼走了白人,也嚇跑了投資人,辛巴威從一個農業發達的富裕國家,經濟就此一落千丈;但是他這樣的激烈手段所掠奪的財富,並沒有分配給始終支持他的選民,除了中飽私囊外,大部分都拿來豢養辛巴威軍方。得到好處的軍方就成為了支持穆加比掌權長達37年的最重要力量。

奪嫡之爭

人不可能長生不老的,高齡93歲的穆加比雖然再厲害,仍要面對安排接班人的問題。

前任副總統姆南加瓦(Emmerson Mnangagwa),在被拔擢為副總統以前,先後擔任過安全部長與國防部長,與軍方關係深厚,被軍方視為自己人,原預期能順利接下穆加比的總統寶座。然而,這樣的軍人接棒執政的計畫卻因為穆加比的第二任妻子葛瑞絲(Grace Mugabe)出現而橫生變數,也許是疼愛老來妻的緣故,穆加比找了理由罷黜了副總統姆南加瓦,並且正在鋪路讓小他40歲的妻子葛瑞絲接班,這也是眼下這場危機的起因。

原來過去跟我們站在同一陣線的國父已經不再和我們軍方「麻吉」,反而想要搞的是夫傳妻,甚至妻傳子的「家天下」?這樣下去不僅是獨裁者要晉升為辛巴威皇帝的議題,如果接班人不是自己人,政經權利的分配就會被迫重新洗牌,這樣的「分家伙」問題自是造成軍方派與夫人派分裂與爭嫡的根本關鍵所在,誰能在穆加比可能辭世前先搶下「儲君」之位,至少就站穩了「合法性」的先手。

軍人干政

自二戰結束後,軍人在許多新興國家的國家變遷與發展中常常扮演著「中流砥柱」的角色,除了軍人常常是國家追求現代化的主力外,「槍桿子出政權」更是軍人角色不容忽視的主因,追究子彈不長眼,沒人願意拿生命來開玩笑。

經過那麼長久的執政,國家被穆加比搞到一敗塗地,民不潦生,逼得幾百萬人離鄉背井,到其他國家尋找生路,不過絕大多數人還是只能留下來,在窮苦與病痛中掙扎。他卻仍自顧自的做他的萬年總統,運用國家機器來鞏固政權。穆加比的作法就是攏絡軍方,畢竟軍隊這些人跟他有著當年一起建國的革命感情,再加以適當的利益餵養,軍方與穆加比成為生命共同體,所以即使國內外不斷呼籲他下台滾蛋,這位獨裁者仍能不動如山的主因。

如今,穆加比拉掉軍方支持的接班人,反以自己的妻子入替,影響了軍方團體的利益,自然引起了軍方的反彈。

軍方的最後決定

國內的反彈聲浪與國外的不滿言論都使得穆加比政權日薄西山,加上辛巴威最親密的友邦中國在這次事件中並沒有出聲支持穆加比,看來軍方掌權只剩時機的問題了。

然而,軍人執政是振衰起敝,重振「阿非利加麵包籃」的聲譽;還是落入無止盡的軍人政變陷阱中,就考驗著辛巴威人的智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