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語、農權、台灣國!耀伯一生的夢想與奮鬥目標。這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化做一篇篇文章,耀伯要出新書了,預計11月由玉山出版社發行,感謝所有人的一路扶持,更感謝所有支持耀伯新書的好友們。

獨裁者的監獄!

「佮國民黨的抗爭,不管形式,毋免(不用)分時間、地點,袂使(不可以)驚惶,嘛袂使畏畏縮縮,面對不義的壓迫,一定要反擊!」

「學識介重要,理論是行動的重要引導。但是,擱較多較好(再怎麼多怎麼好)的理論,無行動嘛袂使(也不行),行動才有成功的可能。」

「阿耀,你出去,繼續佮國民黨車拚,一定要去做組織,做組織才有法度(辦法)佮國民黨對抗。」

剛進入龜山監獄,戴振耀紀萬生老師同室一年,受教於紀萬生甚多,紀萬生上述的叮囑,更是戴振耀出獄後,繼續對抗國民黨,並且從事農民運動的重要意識源頭。

龜山監獄,是美麗島「司法審判」受刑人,判刑定讞後,再被移送的最後監獄。軍法審判的8人,則維持在景美看守所。在龜山監獄,整體待遇比土城看守所又改善許多,兩人一室,有床有棉被,每天半小時的放風,還可以閱讀。

「在這,壓力、心情攏輕鬆很多,當然嘿(那)是我啦,畢竟我的刑期較短。佇監獄內,佮紀萬生老師、還有魏廷朝,學習很多。楊青矗是替工人講話的。國民黨關我這3年,煞予(卻讓)我對整個台灣社會,有擱加(更加)深的了解,見識嘛增加真多。」耀伯回憶龜山監獄的日子,說得像唸了大學一樣。

大坐牢家魏廷朝

「像魏廷朝,真正是大坐牢家,讀到台大畢業,非常優秀的台灣人,國民黨一直掠伊、關伊,但是佇監獄內,我看伊攏無怨無悔,這真正是很不簡單,予人敬佩。在監獄內,我嘛請教過伊,為啥米發表台灣人民自救宣言。伊講,為了提升台灣人追求當家作主。」

魏廷朝,1935年3月生,桃園客家人,在國民黨政治迫害下,直到1987年獲得假釋為止,實際所坐的政治牢超過17年,等於最精壯的人生歲月都在黑牢中渡過。案件包括台灣自救宣言案判8年、花旗爆炸案10年、美麗島案6年。

戴振耀很早就知道「台灣人民自救宣言」,但是,跟絕大多數台灣人一樣,只知道是為了台獨,無從清楚知道宣言的內容。

「台灣人民自救宣言」大約6千字,提出「一個中國,一個台灣」,主張台灣有能力建立一個國家。因此,宣言的目標包括:

一、確認不可能「反攻大陸」,團結1200萬人的力量,推翻蔣政權,不分省籍,竭誠合作,建設新國家,成立新政府。

二、重新制定憲法,保障基本人權,成立向國會負責且具有效能的政府,實行真正的民主政治。

三、以自由世界的一份子,加入聯合國與所有愛好和平的國家建立邦交,共同為世界和平而努力。

「佇監獄內底,魏廷朝受到的待遇特別苛刻,伊只要寫任何物件(東西),彼咧戴帽子(那些獄警)的,攏會衝進來,詳細檢查或者沒收,擱會搜伊的牢房,感覺特別驚伊(怕他),可能是驚伊會影響阮其他的人。」耀伯回憶魏廷朝在國民黨眼中的份量很重。

結識台灣各地有志之士

美麗島事件之前,戴振耀經常南北奔波,聲援外縣市的美麗島活動,熱血沸騰,但來去匆匆,沒有時間結識,反而在獄中,戴振耀才真正認識這些散佈在台灣各地的「美麗島兄弟們」。

「以前,我只佮財旺伊因佇(只跟財旺他們在)高雄活動,佇這,甘那佮(好像跟)全台灣有理想的人作陣(一起),予我真大的鼓舞,感覺民主的力量一定會當(能夠、可以)繼續增加。彼時,大家感情真好,像寫介多文章的陳忠信,原本不是介熟,鬥陣了後(相處之後),才知影是非常趣味的人。」

在監獄裡的時間很多,也可以看書,但也不可能愛看什麼,就可以看什麼。戴振耀比較常看的是小說,尤其是大本的,可以看比較久,例如索忍尼辛的「古拉格群島」。有時也會看魏廷朝看完的書。但魏廷朝看完的書,獄警都會再檢查,看看有沒有作什麼記號。

此外,像楊青矗、王拓,本業是小說作家,戴振耀也看兩人的小說,諸如「工廠人」、「金水嬸」等。戴振耀剛入獄時跟紀萬生同室,出獄前則是跟楊青矗同室,一個愛寫詩,一個認真寫小說,戴振耀會替兩人負起「重新謄寫」的任務。楊青矗著作「移轉的地靈」,就是獄中的作品。

「青矗介認真寫,好康到我(便宜了我),我是第一個享受伊作品的人。紀萬生最愛消遣王拓,叫伊嫑擱(不要再)去做紙花,浪費頭殼內的好物件(好東西),一直叫王拓應該把時間放佇寫作上。」

監獄承包外面聖誕節手工藝紙花的代工,並以所謂的「積分」鼓勵牢友參與,除了打發時間,同時有助於增加假釋的評估分數。另外,紙花的獲利,獄方也會額外加菜給參與者。因此,部份美麗島受刑人也會參與。

「有的人刑期較長,想欲(想要)爭取假釋的機會,我是刑期較短,實在嘛無方便講啥,但是我堅持無罪,所以一直攏拒絕去做紙花,甘願時間拿來看冊(書),或者聽紀老師講一寡仔(一些)政治理論,以及世界各國的革命史。」

紀萬生,1939年生,曾任南投縣埔里國中的國文老師,但在戴振耀的眼中,他比所有歷史老師都厲害,日本戰國時代、幕末與明治維新的歷史;蘇俄社會主義革命史;還有中國歷史,無論是古代史,還是近代史,戴振耀都聽得津津有味。

客家硬勁精神代表人物,魏家兄弟,大魏魏廷朝(右)、小魏魏廷昱。   圖:邱萬興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