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於8月29日進行中程道彈飛彈試射,引發另一波朝鮮半島與東北亞情勢緊張,因為這枚飛彈飛越日本北海道上空,讓日本安倍政府緊急啟動避難緊急系統。這是自1998年以來,北朝鮮的衛星發射或飛彈試射首次飛越日本領空。在平壤準備發射這枚火星12號飛彈前,日本接收美國情資,早就在朝鮮半島東部海域部署「神盾級」反飛彈系統預備進行攔截,後來日方判斷這枚飛彈並無機會造成日本本土的安全威脅,攔截計劃才取消,但過程已經令人虛驚一場。背後日、美兩國緊急磋商的決策過程之危急可見一斑。

但最反常的是,美國總統川普事後的反應異常淡然,僅重申「所有選項都在檯面上」,對此先前對平壤的「怒火與戰火」、「槍炮已上膛」警語收斂許多。也許是忙著到德州勘災,又可能這次事態更為嚴重,白宮幕僚成功說服川普克制,但問題的癥結所在是:金正恩為何對川普無所忌憚?

事實上在日前聯合國安理會一致通過對北朝鮮更嚴厲的制裁決議,且最關鍵的中國也配合啟動制裁程序之後,金正恩以乎安靜了一陣子。結果證明他是計劃進行下一波的行動來製造主要國家之間的矛盾,進而在制裁成效尚未浮現之間,透過飛彈的試射以及傳聞中9月9日的第六次核試爆,繼續爭取外交與談判的話語權和籌碼。

為何金正恩如此自信滿滿?美國對金正恩的決策和內心想法真的理解嗎?這恐怕才是問題所在。多數美國人對北朝鮮的認知大概是一個由瘋狂的領袖所領導的極權國家,這也造成過去三十年來,歷經五任美國總統,總是在外交斡旋、經濟制裁、軍事嚇阻等手段之間遊走。結果讓北朝鮮賺到發展核武與精進飛彈技術的寶貴時間。川普上任之初就全盤推翻前任總統對北朝鮮的政策,批評那些作為都是失敗的。但上任迄今,川普並未提出有別於過去更有效的策略,來有效壓制平壤的挑釁。

但美國決策者沒有思考的問題是:金正恩怎麼看美國和川普?事實上金正恩絕非外界想像如此不理性,反而他是精於理性算計的政治人物,他很清楚北朝鮮與美國在軍力上的差距,所以他很巧妙地利用美國與日本、韓國、中國、俄羅斯等國之間的情結和矛盾,爭取更多時間和籌碼。確保金氏政權的維繫是金正恩首要目標,戰爭是下下策。

金正恩看穿美國的戰略優先順序,他很清楚美國最想要的是重新走上談判桌。過去美國總是提出平壤中止發展核武作為重啟談判的前提條件,但如今此一條件在現實上已經沒有效果,因為北朝鮮的核武發展能力與十年前的談判情境已有所進展。因此金正恩的策略就是抓準華府想要談判的企圖,繼續拖延時間,且不斷用飛彈和核試作為手段,等待美國提出最有利平壤的談判條件。

其次,北朝鮮根本不擔心經濟制裁,因為金正恩很清楚中國和俄羅斯不會全力配合。如果北朝鮮因制裁而崩潰,絕對是中、俄兩國最大的夢靨,更不符合北京視平壤為阻擋美國勢力掌控朝鮮半島「緩衝區」的戰略目標。即使習近平和普亭對金正恩也莫可奈何,但為了大計,仍然不會全面斷絕對北朝鮮的援助。

復其次,金正恩認為美國口頭上威脅動武只是虛張聲勢居多,因為川普政府若真敢動武,他必須擺平的除了日本、韓國兩國安全盟邦,還有中國這個最大的障礙。更遑論北朝鮮現今的報復能力增強,美國若沒有百分之百把握能夠在第一時間完全摧毀北朝鮮所有軍事核武設施,韓、日都會遭殃。

最後,金正恩深信美國國力正在衰退之中,中國甚至可能取而代之,長久之計就是繼續拖延時間。

如果上述分析符合金正恩對美國的看法與認知,川普還能只靠口頭威嚇、外交施壓、軍事嚇阻或經濟制裁等傳統作法嗎?如果不行,那川普就老實承認,無需抹煞過去政府,務實地思考如何解決此一燙手山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