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9日台中市曉明女中畢業典禮後,一名高三畢業生楊婧函身披「彩虹旗」走向升旗台懸掛準備升上,被學務主任與教官即時制止。楊婧函接受《新頭殼》專訪指出,曉明女中曾有跨性別學生,在成人禮上被校長握著手說「天主會治好你的」,她希望這間學校的「性少數」可以像一般學生一樣被對待,才有這次行動。

Q:6月9日畢業典禮上發生了什麼事?

楊:我綁著彩虹旗唱完校歌,然後走紅毯和花道。在紅毯上被學務處簡媪真組長要求拿掉彩虹旗,她輕輕戳戳我的肩膀說:「你這個可能要拿掉。」我對她豎起大拇指就繼續往前走了。過程中收到的眼光多是異樣的、驚訝的或鄙視的。

然後走到升旗台上要把旗子升上去,學務處曾秀菊老師對我大吼:「你的立場不代表學校的立場!給我拿掉!」其實在聽到這句話時,我瞬間變得非常虛弱。

學務主任黃建華說,這根旗桿只能升國旗不會升其他旗子,學校平常也不會拿旗桿去做別的用途。

教官則用愛的擁抱想安慰和阻止我,說「你的訴求我知道,但這樣的表達方法不對」。我覺得很害怕,那時候心裡在尖叫:「啊啊啊不要過來!」這樣的感覺,往後退了一步沒讓他抱。

後來他們試圖安撫我,我也沒力氣繼續把旗子升上去;他們打從心底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學校對性少數族群做的事情多可怕。

Q:想表達什麼訴求?

楊:我希望這間學校的性少數應該像一般學生一樣被對待,壓迫可以被看見。

大部分的同學其實是友善的,問題比較大的是校方,曾經約談跨性別學生,跟他說你是一個女生,你要穿裙子、頭髮不能那麼短,並「建議」他去看精神科醫生;在「成人禮」上,有個儀式是校長會摸摸學生的頭跟學生說話,前任校長握著他的手說「天主會治好你的」。

上游泳課的時候也出現問題,學校的泳池小但班級數多,一節課往往同時有兩、三個班擠在泳池裡面,一班約五十人上下,身體與他人間常有觸碰是難以避免的;他覺得自己是男生,跟一堆女生一起游泳很不自在而且不舒服,後來乾脆不下水,老師就覺得,又沒有特殊原因,大家都下水了他怎麼不下去,就不會對他很客氣。

也因為他不會特別隱藏自己是跨性別,平常在學校,某些修女老師們就會充滿「善意」地特別關心他,可是校方不知道這樣很刻意地針對性別的關心是會傷害人的;他們的關心很大一部分是想改變他的性別認同。

我曾經跟他一起走在校園裡面,有個老師叫他,想要跟他說話,他眼淚馬上就掉下來,然後就哭著逃走。學校不知道這樣做是傷害他。那是一個很封閉、乖巧的環境,在資訊不太充足的情況下,學生根本怕到不敢公開述說,或累到不想抵抗。

Q:曉明女中教職員對同志不友善是普遍情況嗎?

楊:曉明女中是修女創校,校方堅守的傳統是培育出優良女性;對女性有既定印象,希望學生可以做到,和天主教學校有關。我的想法是,其實他們的傳統和性別友善不會互相衝突,校內有句名言是「天主是愛,在愛內我們活出更豐富的生命」,這樣的理念是很友善的。

但由於宗教或其他因素,校方有些人會覺得同性戀、跨性別就是需要被矯正,這部分我覺得他們怎麼想其實都沒關係,可是拿這樣的想法來灌輸學生就不對了,學生會真心受傷。

Q:曉明女中教職員,會在課堂上對同志議題表示看法嗎?

楊:會,這就看教師們自己的認知,還有觀念完不完備,觀念精準到位的言論,和不知道他在講什麼的言論都遇過。有師長說你們還沒長大,現在的認同都是假認同,改變一下以後的人生會比較好過;有的斬釘截鐵地說「曉明沒有同性戀」;也有抱持開放友善的態度,不會因性別針對學生的老師;也有師長說天主的愛是白白地給的,不會因為性別因素天主就不愛你。不過要說真正完備的性別意識的話,曉明在這條路上可能永遠到不了。

Q:這樣的情況可能改變嗎?可以怎麼做?

楊:我覺得改變機率不大。想改變的人,要有跟校方溝通時不被消磨完的勇氣和耐心,加上聽他們一直跳針而不生氣的能力。可以先試試跟校園裡沒有性別意識的人對話,如果承受得了,再持續地對話,然後學校可能會有一點點地改變。

我自己的經驗是,想對話的人去跟師長們說的時候,他們會說「好好讀書不要想那麼多」;去爭取的時候會被同學嗆,說「你不要這麼偏激」。

同學大部分都很乖,不太會替自己爭取權益,也沒什麼要爭取的自覺;對於同志或跨性別的學妹,我覺得沒有關係,盡可能地保護自己,不要受傷就好了。我不會替他們擔心,自己遇到的自己想辦法找人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