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日,北台灣下起近年來最大的雷雨。豈料到了中午,雨是還很大,中正一分局卻派出上百位員警強拆原住民在凱道抗議搭起的帳棚;並把擺在當地的數千顆彩繪的石頭,用麻布袋包起,丟置在內湖一處停車場。這些石頭有的是原住民親自帶來台北,有的卻是透過郵局、快遞送來的;住址寫上「凱道1號帳棚區」就可以收到。

對於原民會公布傳統領域劃設辦法排除「私有地」一事,歌手巴奈、那布與紀錄片導演馬躍等人223日在凱道旁開始紮營抗議;到了62日就會滿一百天。期間,由於越來越多人寄上各族、各國中小學生彩繪的部落石頭,象徵支持的力量,抗議區域一度佔據凱道北邊的2個車道;但後來又被警方強制排除,抗議區僅剩1個車道及人行道而已。

520當天,警方運來了更多的柵欄,將人行道上給團團圍住。過了幾天,警察又花了一些功夫,把每個柵欄用鐵絲綁住,讓抗議者無法移動;也不留任何進出通道。要出入帳棚區的人必須腳踏幾個木箱堆起的矮梯,跨過柵欄,相當不便。馬躍說,他們不敢去剪開鐵絲、移動帳棚,因為擔心屆時警方以妨礙公務、破壞公物等罪名將他們移送法辦。

61日,也就是抗議第99天,幾家媒體來到抗議區採訪。要跨過柵欄時,來幫忙的社運常客「86」洪崇晏,還貼心的提醒這幾位身高不高的記者,帳棚不夠高,小心撞到頭。

雖然從520起,中正一分局逐步限縮抗議者的空間。但從一旁偶而經過員警的隨意態度,的確很難令人猜得到隔天,風雨交加之際,警方居然大動作來拆帳棚。

對於抗爭的爭點,劃設原住民傳統領域一事,馬躍表示,關鍵在於中華民國願不願意承認原住民居住過的地方。只有完整的傳統領域,才能知道原住民過去是從哪裡移動到哪裡,原住民文化的空間為何。現在蔡政府把傳統領域分為公有地、私有地,並將私有地排除在外,範圍從180萬公頃減為80萬公頃,這也是他們抗爭之所在。

馬躍表示,小英322日曾說傳統領域不分公私有。那原民會到底擔心什麼,為什麼不能直接把私有土地放進傳統領域裡?否則傳統領域會是破碎、斷裂的。

對於有人憂慮私有土地放入傳統領域,他們的權益會受影響,馬躍說,那是財團才會緊張。要蓋大的飯店、機場、放核廢料等等,才要跟原住民討論。例如有無很重要的聖地、歷史古戰場等,設施能否迴避一下等。如果這些都沒劃入,根本就不要討論。至於大型設施開發的標準,則是5千平方公尺(五分地左右)。

根據「諮商取得原住民族部落同意參與辦法附件」規定,除了觀光(休閒)飯店及旅(賓)館之興建或擴建,其餘需要原住民同意參與的開發案件多屬大型公共建設。馬躍強調,一般人的財產權根本限制不到。

對於先前原民會副主委赴凱道邀請抗爭人士前往霧台瞭解傳統領域劃設方式,馬躍表示,官員來了2次,但都先發給媒體;他們是等媒體通知後才知道原民會要來。「這個連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知道,一直在作秀」,令人無法接受,所以,他們也不願跟原民會對話。

馬躍表示,他們來這裡追求的是轉型正義。而去年81日,小英對原住民的道歉文寫得很好,內容也很感動。小英說他們願意承擔別人做錯的事情;但面對傳統領域,少了1百萬公頃一事,卻不願意改正。「可以糾正別人的錯誤,自己犯的錯不願意面對」;「這個版本有錯,願意改正,我們都可以接受的」。

馬躍表示,結果蔡政府卻是派警察來跟他們溝通,給他們罰單,理由是要還給台北市民道路暢通 、行的空間。小小一個車道,跟被林務局、國家公園佔據的土地,這比例怎麼說都說不過去。

223日,他們到凱道抗爭以來,都收到警方以違反道路交通管理處罰條例第82條第1款第1項「在道路堆積、置放、設置或拋擲足以妨礙交通之物」,開出多張罰單。光歌手那布一人就拿到了910張,每張可以處罰1200-2400元。

那布自嘲說,可能是因為他年紀大,他自己也沒什麼錢,不必擔心怎麼繳,所以警方開單多針對他

在這裡住了將近一百天,那布說,住在這裡當然不舒服、好吵。住在台東空氣那麼好,住的都是自己的親戚朋友;但這裡經過的幾乎都是不認識的人。但如果這是回家的必經之路,有何不可?

訪談過程中,馬躍一一介紹從各地原住民朋友彩繪送到台北來的石頭。在短短約450公尺的抗議區裡,大大小小彩繪的石頭,應該有數千顆左右。馬躍說,有的還是用郵局或快遞寄上來的?媒體問,怎麼寄上來?「包裹、包裹,寄到凱達格蘭大道1號帳棚區或抗議區」。

有的是朋友搭計程車,帶石頭後,就急著走,也沒留下名字

有的則是送上台灣百合來,馬躍說,這讓它慢慢成長,會種到什麼時候都不知道。「如果不成功,就住在這裡。不相信喚不會正義」。「巴奈說,她要住很久很久,要住6千天」。

而前幾天,還有邵族族人送來了2艘獨木舟。馬躍說,但因為政府限制砍伐原木,所以邵族只能使用進口的木頭來造舟。但這進口的木頭又太重,造出來的獨木舟卻沒辦法浮在日月潭上。

對於如何說服自己每天繼續在這裡坐下去?馬躍說,有那麼多部落送石頭、把他們的苦說出來,每顆石頭都有他們的期待。要在凱道保護這些石頭,保護這些部落的苦,說出來,並解決。

此外,還有一位台東的年輕漢族女生凱希;這段時間都來幫忙煮飯。 她說,搬到台北後,一方面做有機果醬,在四四南村賣;聽到原住民族抗議後,她就來凱道幫忙煮午餐、晚餐;咖哩雞、滷肉,平常煮個1520人份。

凱希說,因為他們住在這裡環境也不是很好,希望能讓他們吃的健康一點。她也希望大家能多點關心原住民族的文化,希望能還給他們原本空間;政府給他們比較好的回應。

 

各地原住民部落寄來彩繪的大小石頭,象徵族人的支持力量。   圖:林朝億/攝

原住民小朋友彩繪石頭,破裂的土地與哭泣的臉孔。   圖:林朝億/攝

歌手那布1日展現9張收到的交通罰單。   圖:林朝億/攝

五月底左右,警方突然將柵欄用鐵絲鎖上,讓抗爭的原住民僅能透過木箱堆出的矮梯進出。   圖:林朝億/攝

來自台東的凱希主動到凱道協助抗爭的援助原住民煮午餐、晚餐。   圖:林朝億/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