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9月初「20國集團」（G20）在中國杭州集會時，即將卸任的美國總統歐巴馬也和東道主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進行最後一次的「歐習會」。會後美中雙方列出洋洋灑灑一長串過去8年來合作的議題，歐、習兩人也同意將批准去年巴黎氣候變遷公約。但潛藏在「歐習會」背後的美中角力不斷，除了南海仲裁，另一項重要的歧見就是北朝鮮。

果不其然，G20才剛結束，北朝鮮領袖金正恩就在9日進行自2006年來第5次的核彈試驗，規模是歷年威力最大，爆炸威力約10萬噸TNT炸藥，是今年1月核試驗規模的2倍。這顯然是給歐巴馬和習近平很大的難堪，也是金正恩再次挑動美中關係矛盾的慣性操作手法。只不過這次的時機點更為有利，因為它適逢歐巴馬即將卸任，而美中關係隨著美國總統大選這個變數也充滿許多不確定性。

今年3月2日，在美國強力主導下，聯合國安理會通過對北朝鮮的嚴厲制裁案，中國在各國壓力下終於採取實際行動，禁止自朝鮮進口煤炭、鐵礦、鐵礦石、黃金礦、鈦礦、和稀土礦物。此一禁令有但書，就是排除民生目的、且不涉及北朝鮮發展戰術導彈飛彈計劃或聯合國安理會相關決議禁止的活動創收的交易。另一是證實非朝鮮原產、而是經由朝鮮運送、完全用於羅津港出口的煤，且此類交易不涉及上述聯合國安理會禁止的項目收益。此外，中國也明令禁止對朝鮮出口航空燃油，包括航空汽油、石腦油類航空燃油、煤油類航空燃油、煤油類火箭燃料，但若安理會批准，或是基於人道需求與北朝鮮境外的民用客機航空燃油不在此限。

當時中國政府看似認真配合安理會決議，主要是考量到習近平即將前往美國華府參加全球核安高峰會。但中國向來在對北朝鮮的經濟制裁上虎頭蛇尾、虛應了事，外界也都用放大鏡看北京這次是否玩真的。結果6個月的經濟制裁過去，調查發現在中國和北朝鮮邊境的貿易活動依然活絡，而研究也證實北朝鮮依然能夠獲得發展核武所需的材料，顯示中國右手看似嚴格執行制裁，左手仍對北朝鮮大開方便之門。

這也再次展示朝鮮半島的權力遊戲始終是一場惡性循環，主要癥結所在就是中國。每每北朝鮮做出核試爆的挑釁之舉，北京總是照本宣科表達嚴重抗議，並呼籲朝鮮半島和平。但北京認定北朝鮮若受到經濟制裁垮台或是南北韓統一，絕對有違其國家利益，因為前者將引發大批難民潮湧入中國境內，後者則是順了美國和日本圍堵中國和俄羅斯之意。因此縱使32歲的金正恩接班以來，常常不尊重63歲的老大哥習近平，北京的戰略選擇仍然是維持其傳統路線，甚至相信北朝鮮即使發展一定核武也不致對中國造成威脅。

習近平理解金正恩欲發展核武為手段，對內鞏固權力，對外營造新的國際地位與國際談判籌碼。2013年2月北朝鮮進行第3次核彈試爆，正值習近平將接任國家主席之際，形同給習近平打臉。而習近平為了實現「中國夢」以及推動「新型大國關係」，也開始在聯合國對北朝鮮制裁案上展現較認真的執行態度。甚至習近平上任後居然先訪問韓國總統朴槿惠而非金正恩，而且迄今習、金尚未會晤，只透過特使傳達訊息。但即使如此，中國對朝鮮這個小老弟仍是維持既有政策立場，就是半島的和平穩定以及非核武化，但絕不容許朝鮮崩潰。

另一項最新發展就是美國與韓國達成協議，計劃於2017年於韓國部署先進「薩德級」（THAAD）飛彈防禦系統。北京視此一計劃為美國制衡圍堵中國之舉，因為「薩德級」系統也可以偵測到中國的飛彈部署。因此就算在杭州的「歐習會」中，歐巴馬再三澄清絕無此意，習近平豈會輕易就讓步？近日來中國傳媒和學者口徑一致強調，北朝鮮問題不是中國的責任，美國才要負責，可見北京是吃定歐巴馬即將卸任，根本無意再和他打交道。

預期本週舉行的聯合國安全理事會將對北朝鮮進行新一波制裁，美國也派出B-1B轟炸機巡航朝鮮半島展示嚇阻能力。面對北朝鮮如此外交「邊緣主義」式的核武挑釁作為，美國若持續採取呼籲中國對北朝鮮進行道德勸說或嚴格執行經濟制裁的策略，恐非有效戰略。而這也涉及下一任美國新總統是否能在朝鮮半島上提出較歐巴馬更有效的嚇阻與外交並進策略，否則如此惡性循環繼續下去，只會給東北亞安全情勢製造更多潛在危機。

（圖：達志影像/路透社資料照片）

作者：端木雲（旅居海外多年，曾從事國際新聞編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