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籍遠洋漁船「福賜群號」去年9月9日返回屏東東港時，船上除了台籍船長、副船長和7名境外聘僱的印尼籍漁工，有一位不知名的漁工落海失蹤，船上還有1具在海上死亡的印尼籍漁工Supriyanto的遺體。台灣宜蘭漁工職業工會19日表示，為了解外籍漁工在台灣遠洋漁船上的工作現況，今年4月特地前往印尼中爪哇特加爾省(Tegal)訪查，才拼湊出Supriyanto疑遭虐死的諸多線索。
2015年4月30日，印尼漁工Supriyanto和6位同鄉夥伴，共同搭乘華航CI762班機抵台，他不曉得這是此生最後一次飛行。台灣唯一由外籍漁工組成的宜蘭縣漁工職業工會秘書長李麗華說，她在今年4月飛往印尼中爪哇島，透過當地漁工仲介組織找到Supriyanto的同船漁工，找到3段生前錄製的重要影片。
李麗華強調，台灣遠洋漁船需要大量外籍漁工，目前境外聘雇的外籍漁工屬於漁業署管轄，但漁業署卻將聘僱外籍漁工的權限下放給各縣市政府海洋局、地區漁會或遠洋漁業協會。舉例而言，基隆區漁會可自行申請成立一家仲介公司，將外籍勞工仲介來台工作，從中賺取酬金，這種「球員兼裁判」的外籍漁工聘用制度，導致台灣仲介、菲律賓仲介、融資公司三方獲利，唯一被剝削的就是外籍漁工，他們不被納入勞基法保障，遇到困難時，往往求助無門。
李麗華說，Supriyanto生前在印尼是公車司機，可能上船後因適應不良暈船，經常昏昏欲睡，船長授意引擎室的印尼漁工打他，有時把手綁起來，拉起膝蓋皺折處的用刀片劃兩下，生病了還要跪在甲板上工作，有時還會被賞耳光、拔牙齒，船長不但長期出言辱罵，還會拿鐵溝打Supriyanto的頭，敲得他滿臉是血，跟他一起工作的印籍漁工看不下去，看著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大小便失禁，就喊著：「快點快點幫他念經，念可蘭經」，Supriyanto在2015年8月25日嚥下最後一口氣，得年47歲。
李麗華說，此行前往印籍漁工Supriyanto家中探訪，才知道他有8個兄弟姊妹，父母均已過世，他與妻子分居後，由哥哥和妹妹幫忙照顧3個年幼子女，雖然台灣仲介金紘公司宣稱，已依法賠償死亡漁工Supriyanto家屬50萬元台幣，但她到印尼實際詢問才得知，家屬只拿到4萬多元。至於另一名印尼籍漁工在作業期間落海，船長知道卻繼續航行，其他印尼漁工對失蹤者的身分一無所知，就此「人間蒸發」，她4月底向漁業署遠洋科要這名失蹤船員的名單，迄今仍無回音。
對此，將印尼漁工仲介來台工作的金紘公司19日表示，去年已將該失蹤船員名單交給漁業署，有任何問題直接問漁業署即可，至於福賜群號已出海進行捕撈作業尚未返台，船主無法受訪。
「還有這麼多不幸的人，被放在那麼多角落……」，談及外籍漁工的處境，李麗華突然哽咽起來，她沉默片刻恢復情緒後繼續說，據她了解，目前法務部對印籍漁工Supriyanto的死亡案件，是以「敗血性休克」的死因簽結，但家屬和她都無法接受此說詞，宜蘭縣漁工職業工會要求，此案刑事案件應重啟調查，並給付家屬積欠的薪資與保險理賠金差額。
長期關心海洋漁業生態資源的海龍王愛地球理事長林愛龍指出，對於台灣的遠洋漁業船主，農委會漁業署應予以規範，在漁業許可及遠洋漁撈配額時，要將船主對於漁工的照顧與管理做成紀錄，並列入考核積點考量，一旦出現違法行為，就應該立即禁止聘僱外籍漁工，但目前仍缺乏相關法令配套，農委會漁業署和勞動部應共同面對，研商對策。
1990年代初期，台灣遠洋漁船開放聘用外籍漁工至今，出現諸多「血汗漁工」的勞動權爭議，過去20年來，究竟有多少外籍漁工在聘雇作業期間死亡、重傷、受虐、失蹤？目前仍是個未知數，宜蘭縣漁工協會將於近期內召開記者會，對外公布近年來外籍漁工在台灣遠洋漁船上的死亡個案與受暴處境。
談起外籍漁工在台灣漁船遭虐致死的疑點與處境，今年4月赴印尼訪查的宜蘭漁工職業工會秘書長李麗華不禁哽咽。 圖：周富美/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