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城目學,萬目學成,萬城學目…真的很抱歉,對於記憶人名有莫名其妙的錯位問題,尤其是日本名字,或者是外國人的名字。外國人是音譯,大約可以被理解,但日本人的名字卻真的不太好記,撇開「木村」、「佐藤」、「田中」之類的菜市場名,我都任由那些漢字(或者平假名)自由漂浮在腦海中!唯一能確定的是有「萬」這個字,因為他兩本散文都以「萬」字為基礎而命名:《萬步計》、《萬字固定》,所以至少我第一個不會記錯,但接下來就沒辦法了。但我想萬城目學先生是不會太介意的,也可能他會很高興我以他的姓名作為一篇文章的開頭。

大概是從《萬步計》開始,那是即將前往京都留學的前幾個月,由於在書店負責的區塊剛好出版這本書,一開始只是單純想隨意翻閱,沒想到一讀欲罷不能,那時他的小說我連一本都還沒拜讀過,但光是這些生活散文就非常挑撥人心:取名為寧寧的貓,為了讓過世的爺爺能看到孫子的書而特地畫上眼鏡和假牙,或者是一架塞滿人類智慧的太空船需要加入音樂填滿空白的時候,該怎麼辦?關於掉到水裡的《夢的解析》…,這些碎片就足以組成另一篇小說,過癮程度,和我讀村上春樹的散文不相上下。當然或許有讀者會覺得把兩這擺放在一起有些另類,但我想用以下這段話來當作驗證。

「寫小說的時期告一段落,會出現許多一次也沒打開過的抽屜,和沒用處的材料,因此可以用這些東西,整批來寫隨筆。不過對我來說,所謂隨筆說起來就像啤酒公司所出的罐頭烏龍茶那樣,也就是副業。」

──擷取自村上春樹《身為職業小說家》

對村上來說那些堪稱放在抽屜,沒派上用場的故事,用來和讀者們打打牙祭最剛好。因為伏筆不需要埋得太長,讀者們也可以放鬆心情,隻手翻閱,也不用字句認真,但奇怪的是對我來說,這些被遺忘的抽屜,總能簡單的打入心底,就像下雨時踏到水灘,雨水就這樣自然飛濺到鞋子上。啊!鞋子濕了,但這就是雨天莫名的痛快。即使是烏龍茶,也應該是認認真真做,萬城目學,搞笑也是不打馬虎眼。那些離奇的日常,不這樣記錄下來可能就被拋在十萬八千里的過去,但經過萬城目的筆之後,就只能彎腰的甘拜下風。

說起來,我還不曾有過靈感泉湧,迫不及待衝向桌子的經驗。打從出生以來,一次也沒有過。在作家寫的《小說範本》中,看到作者描述:「故事角色決定後,他們就會自己動起來」的寫作過程,我都羨慕得不得了。我設定的故事人物,不是很膽小就是營養失調,沒有我的鞭策,他們什麼話都不會說。我必須像羅馬時代監督奴隸的官吏那樣,寫到誰就揮鞭子打誰,他們才會嘟囔著:「來了、來了。」然後不情願地動起來。

─〈無法成為莎士比亞〉

好險,萬城目學不是所謂的天才作家,就跟村上春樹的「慢跑哲學」有一曲同工之妙,沒有什麼角色會自己動起來的,所謂的行雲流水也是需要靠強硬的底子,無論是天天慢跑還是規定自己走一萬步,都是真實且孤獨的血肉。如同我這樣的讀者,也會暗暗的佩服起這樣的敬業精神吧!

到了京都之後,為了期末報告而苦惱之際,有人提議將《鴨川荷爾摩》(鴨川ホルモー)裡頭所寫到特殊的鴨川現象:「等間隔法則」(1),作為研究的主題。回頭翻閱才發現《鴨川荷爾摩》不正是萬城目學的作品嗎?原來小說也是這麼不正經,雖然這樣說很沒禮貌,但我猜想作者聽到一定會欣然的點頭認同吧!和村上春樹不同,雖然認真考據歷史,寫出來的卻又讓人跌破眼鏡的劇情。無俚頭當中,卻有著萬城自己的奇特溫厚。這個萬城目學創造出來的世界,也是苦苦熬了兩年才出頭天。

辭掉工廠會計的萬太郎,本以為會遭到同事們的阻攔,和父母親的白眼,但沒想到他們都抱持著:「不然就去闖闖看吧!」的心態。寫著怎樣都不可能「得到芥川獎」的小說(雖然大家都這麼期待著)。成為只能在職業欄上填入「專業主婦」(因為沒由無業的選擇),萬太郎無所成就來到28歲。本來已近乎放棄的萬太郎突然靈光乍現,把只有他看得見的「小鬼」寫成小說。最後就成了《鴨川荷爾摩》。

「萬太郎覺得很不可思議。原來可以寫的題材俯拾即是。然而,人們卻很難發現這樣的題材存在,總要等到自暴自棄、豁出去時才會勃然察覺。

萬城目學或許就是那種和讀者平起平坐的「普通作者」吧!就像坐在家裡和朋友聊天,越扯越遠,但最終卻也能找出一些哲理。點點頭,對對對,我也曾經這樣過。但偶爾也會深深懷疑,這是不是也是他埋頭苦幹的笑點呢?

想當初,手中的牌只有第一本著作《鴨川荷爾摩》時,日子真的很難熬。好比說,想去仲介公司租房子都有困難。…由於我一定要租到房子,所以當房仲問我從事什麼工作,我就老實告訴他我在寫小說。

「咦,寫什麼小說?」

「呃,《鴨川荷爾摩》」

「鴨川……什麼?」

這個書名說出來很丟臉,對於第一次見面的人,我不敢說得太大聲,還說得口齒不清。…暗自發誓,下次一定要取個比較正常的書名。

一年後,我拿到期盼中的第二張牌──《鹿男》。

那天的反省,完全沒有派上用場。

──〈喘著氣喊荷爾摩〉

用這種大家無法理解的名稱作為書名,成為萬城目學的正字標記。可能誰也不會記得自創名詞,卻意外得到讀者的迴響。不只龜毛的日本讀者接受了,就連有語言隔闔台灣讀者也不在乎什麼是「荷爾摩」還是「賀爾蒙」什麼的,先笑得人仰馬翻,讀了再說。那篇〈萬城目來了,耶、耶、耶!〉訪台紀實,是讓人看得眼角流淚。

在簽書會場上,主持人為了讓他隆重出場,請觀眾一起配合講:「咻

、啦、啦、砰~

(2)歡迎在後台等待出場的萬城目學。「這樣的互動太過夢幻,差點讓我尿意全失」

「啊!就這樣結束了嗎?我有種盛宴即將結的落寞。在這種心情下,我帶著快樂的疲勞感與成就感,把手上的粗麥克筆套上了蓋子。

如同明星般的台灣遊記落幕了,但筆卻也因此動得更勤。風若吹就要寫散文,風不吹也是要繼續寫下去。萬步計就像要變成作家之前要有一萬步以上的練習,而對於人生中容易被擊敗的憂傷,也只能用萬字固定法來解決。大大小小的事,努力一點都可以變成曲折、逗笑的故事。如果笑到流出淚來,那起不是更療癒。哪天我也來把那些「痛定思痛」的經驗來寫成故事。

曾以大阪、奈良、京都這些地方為背景的而寫出「關西三部曲」萬城目學,也間接受進入我的腦袋,不得不將一部份的京都記憶和萬城目學連在一起了。他還是依舊前進寫下屬於萬城目學的潛台詞。

而身為讀者的我繼續期待他的散文,不知道下次是《萬》什麼的了。

1:在京都人們會在鴨川的沿岸席地而坐,這樣的團體會有各種組合:朋友、情侶、同學、不認識的聯誼對象…或者一個人。但他們都會保持同樣的距離而坐,越到傍晚這樣的距離就越短。

2:取自於萬城目學小說《偉大的咻啦啦砰》,亦有改編成電影。

作者:陳瀅羽

(編按:此篇為新頭殼網站跟高雄獨立書店「三餘書店」合作所推出的書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