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寓言裡有個故事,有隻蠍子想過河,但牠不會游泳,於是拜託青蛙載牠一程。青蛙拒絕了,因為怕蠍子會螫牠,但蠍子說:「我不會游泳,螫了你,我自己也會淹死啊!」青蛙覺得有道理,就背蠍子渡河。不料到了河中央,蠍子還是螫了青蛙,中毒麻痺的青蛙游不動了,快沉下去前喊著:「你為什麼要螫我呢?這樣你也會淹死啊!」蠍子回說:「沒辦法,這是我的天性。」 

在兩蔣長期戒嚴統治下,台灣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擁有蠍子個性的畜牲,今上就是最典型的例子。通常被鷹犬機構豢養的「抓耙仔」(打小報告的人),是被鷹犬栽贓被迫戴罪立功,或是領線民費養家活口。但水母的父母自己就是高級鷹犬,哪有不長眼的低級鷹犬找麻煩?他家也不缺錢,為何要在美國當職業學生,監控與密告同學?沒辦法,這就是天性。演藝圈裡也不乏這種蠍子,例如2016111日《蘋果日報》報導〈黃安惡逼反台獨NONO這樣就沒法混了」〉: 

「自封『台獨剋星』的黃安,繼影射林宥嘉、舉報盧廣仲、周子瑜等人後,又將多一條冤魂,今他在微博指稱諧星NONO公開為時代力量立委候選人黃國昌站台,是台獨份子,『終於有一位公開表態支持台獨的藝人!他叫NONO是台灣資深綜藝咖,日前公開表態支持反服貿立委候選人黃國昌。但NONO此舉能否吸引選票不得而知,卻把我吸引來了』。 

黃安還嗆NONO兩面三刀,支持台獨,還到中國開雞排店、上湖北衛視節目《今天不煩惱》撈金,『支持台獨、大陸撈金、支持台獨三部曲』。最後黃安又說NONO是他老友,但仍要六親不認舉報他,『你要來大陸還支持台獨,你有病啊!』強國網友紛紛大讚黃安『安哥幹得漂亮』;台灣鄉民則安慰NONO『恭喜NONO認清某某人』。

對此,NONO回應『因和黃國昌都是瑞芳鄉人,支持黃對故鄉理念,自己沒政治色彩』,會再跟黃安解釋。稍早,黃安在微博透露,NONO下午已連繫他,表示可以聊聊解釋一切,但黃安不領情,還建議NONO發表一份聲明:『我支持一個中國!我反對台獨!』遭NONO拒絕,『他說他不敢,這樣台灣就沒辦法混了』,黃安表示舉報取決於NONO的選擇,更表示『台灣還有人要幹掉我呢』。」

我與NONO僅有一面之緣,很多人或許以為我是政治談話性節目F咖名嘴,其實我第一次上的是綜藝節目,2009年12月15日三立的《王牌大賤諜》。節目中接受主持人黃國倫與梁赫群訪問,與海專校友藝人李國超及開明校友藝人趙正平,討論「為何有些學校之間是世仇?」簡單說就是在談1979年的「海專與八大名校決戰中華路」。那次NONO坐我旁邊,錄影完我剛準備要站起來,高我一個頭的NONO竟搶著先站起來扶我,因為他說不常來的人站起來時,一不小心就會踩空。

我與黃安、NONO一樣,都是成長於小鎮的大叔。真的,從前北投也是個鎮,屬於陽明山管理局轄區,與台北市連電話都不能直撥,我們去台北用台語說就是「入城」或「去城內」,所以我可以理解NONO這種小鎮大叔的思維模式。都市人或現在年輕人,是基於理念去支持某一政黨或某一候選人,但小鎮大叔卻是用傳統的地緣關係來思考。雖然我們必須在都市裡工作謀生,外表看來很先進,但從小養成的思維模式卻很難改變。

支持黃國昌與支持時代力量,甚至支持台獨,在某些人看來似乎是同一件事,但這就像黃安吃飯,黃安吃完飯就會拉屎,所以黃安就是個吃屎的人一樣荒謬。這次選舉NONO的家鄉有兩位可能當選的候選人。國民黨提名的李慶華,與馬英九、郝龍斌、宋楚瑜,連勝文一樣都是官二代;而民進黨未提名而策略性支持的時代力量黃國昌,在NONO眼中就是比較「在地」或「同鄉」。

用地緣關係做投票取向,並不符合都市人與年輕人的價值標準;然而這就是台灣小鎮大叔的思維模式。NONO是個藝人,外表看來也很「後現代」,但一選舉又回到「前現代」了。NONO這次支持黃國昌,不等於永遠支持時代力量,更不等於支持台獨。4年後時代力量若空降個像李慶華那樣的官二代,NONO還會這麼死忠嗎?何況用政治光譜來看,民進黨、台聯黨、自由台灣黨等等,任何一個也都比時代力量更獨。

從前對岸窮、台灣富,兩岸即使可以往來卻不直航,但在台灣境內的民意調查與選舉結果,統始終還是大於獨的。可是現在對岸越來越富,雙方往來更密切,經濟依賴也更深,偏偏統消獨長的趨勢越來越烈。關鍵在哪裡?就是對台統戰手段太粗劣,這些官員比國民黨,不,應該說比新黨、比愛國同心會的腦袋還僵化。

戒嚴時代的國民黨尚且知道,「支持在地人」是正常的城鄉差異,所以對於支持同鄉黨外候選人的樁腳或意見領袖,也是睜一眼閉一眼,不會趕盡殺絕,因為這種支持不會影響政權的穩定,威脅性比黨外雜誌的訂戶還小,選後甚至特務都懶得去查。但對岸官員因沒有選舉經驗,不瞭解這種「前現代」的選舉思維,才會被黃安這種貨色牽著鼻子走,總是拿大砲轟小鳥。

黃安也是在小鎮裡成長的大叔,不可能不懂NONO這種最質樸的地緣關係決定論。他去檢舉周子瑜、盧廣仲與林宥嘉等藝人,但這些年輕的當紅藝人,大概都跟他這個過氣老頭也素不相識,然而檢舉NONO就不一樣了。

NONO不但與黃安相識,在黃安去檢舉前還在線上交談過,沒人能理解黃安為何還要這麼做,只能說是蠍子的天性使然吧?對台統戰搞到今日這種「蠍」魔當道,統消獨長也就理所當然了。

作者:管仁健(文史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