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九末年,國民黨政權即將崩潰前夕,坐困府中的獨夫,只好像阿扁末年那樣,使出最後一搏,橫柴入灶的非法亂調課綱,藉著拉高統獨爭議來鞏固基本教義派,號召董大媽、張秀葉這類人馬入京勤王,也順便向對岸獻媚,與連家爭取首任台灣特首一職。如今黑箱課綱終於達到戰術目標,逼死了北區反課綱高校聯盟發言人林冠華。

1995年7月30日出生,就讀莊敬高職餐飲科進修部的林冠華,6月因參加反高中黑箱課綱休學,7月23日與其他學生闖入教育部,遭警方霹靂小組逮捕,而後受偵訊、複訊、移送、交保。24日晚上於臉書發文,他們在冰冷的法警室裡等待交保,旁邊囚禁的是毒販、流氓,荒謬的是他的交保金是這些人的一倍。他姊姊表示弟弟曾說:「明明他做的是對的事,為何會被抓,很擔心自己因此遭到起訴。」

26日晚上他在臉書發文,學校老師因收到教育部公文要對他進行家訪,校長也表明要和他面談。沒多久又發文,父親向他說:「你有病就該吃藥」;母親對他說:「你憑什麼站出來?不要太自以為是。」30日上午8時30分,他被家人發現燒炭自殺。臉書上最後一則留言是「祝我生日快樂。」(當天是他生日)、「我只有一個願望:部長,把課綱退回吧。」

雖然林冠華的家長透露,他自國中起就有情緒障礙,曾兩度嘗試輕生,亦曾長期接受憂鬱症諮商治療,但在自殺前幾個月中斷。他的父親甚至認為自殺與反課綱沒有必然關係,盼外界不要過度聯想,母親還發表了錄音談話;但林冠華的自殺仍激化了反課綱運動。因而國民黨青年團表示,民進黨操縱學生以謀己利,造成今日的悲劇,對此譴責,並要求蔡英文道歉。國民黨文傳會主委林奕華發新聞稿表示,因政治勢力的介入模糊了課綱微調議題,民進黨主席蔡英文等人煽動悲劇的發生。

相對於國民黨將林冠華輕生的原因,歸咎於民進黨與蔡英文;全國家長團體聯盟理事長吳福濱則不以為然,他說這次課綱微調根本是政治操作,即使過程違法,教育部依舊硬要上路,學生不滿教育部違法才闖入,沒想到被告,學生因壓力太大才會發生這樣的憾事;家長團體對此感到非常非常遺憾,吳思華「是把教育部當作法務部在經營嗎?」還認為「就是教育部長吳思華、次長陳德華逼死了林冠華!」吳思華應該請辭下台。

其實不必細論課綱爭議的來龍去脈,從常識來判斷,吳思華在政大校長任內就風波不斷,他的人格特質,根本不適合從事教育工作(但也許可以純研究),卻在英九末年被提拔成教育部長。他要各學校不要對抗議學生記過,自己卻堅持提告。請問是記過嚴重?還是被法辦嚴重?明眼人也都知道,學生闖入公署,就算部長不提告,檢察官還是可以「辦」學生,那麼吳思華為何一定要來扮這個黑臉?說穿了不就還是奉旨提告。

不過國民黨從戒嚴時代走來,這種特務SOP也是始終如一。1989年5月19日,詹益樺在參加鄭南榕喪禮時,帶著預藏的汽油在總統府前引火自焚,不幸身亡。這時才剛解嚴不久,掌權的國民黨與其兩蔣留下來的那些鷹犬機構,擔心鄭南榕、詹益樺兩人這種自焚抗議的行為會產生後續效應,就像南越和尚在西貢街頭不斷自焚,於是死者家屬就成了「災控管制」的重要利器。

據1989年5月20日《聯合報》3版的519事件特別報導,標題〈詹益樺的妹妹噙淚指控:「民進黨害死了哥哥!」〉裡提到,詹琇伎說:不要再把她哥哥當「猴子」耍,不要再折磨他的屍體。哥哥的屍體拿去遊行,她絕不善罷甘休;戴振耀說,民進黨絕不會害詹益樺。

在總統府前引火自焚的詹益樺的妹妹詹琇伎,昨晚8時許又哭又鬧的衝向公園路、愛國西路口的警方封鎖線,說民進黨害死了她的哥哥,她要跟民進黨拚命。她說,她相信她哥哥沒有這種膽子做這種事。

傷心萬狀的詹琇伎一開頭就說,她跟全家人都不要去認屍,因為這不是光榮的事;她說詹益樺為民進黨做那麼多事,民進黨應該好好想一想,處理善後,並送她大哥的遺體去菜堂(佛堂),到時她會去靈前上香,但現在她不願去認屍。

詹琇伎指出,母親交代她不要亂說話,但她還是要說,已經犧牲的哥哥,不能被當做「猴子」耍。她也強調,走出台大醫院大門後,她希望一家能夠平安,民進黨不要為難她們。警方則表示,詹琇伎到封鎖線時,央求警方讓她一條路,她要跟民進黨拚命,並說她不相信她大哥會自殺。

詹琇伎昨天晚上9時40分在女警護送下抵達台大醫院太平間,但堅不認屍。她說,這是母親的交代,她家已無這個兒子。詹琇伎昨天在台北地檢處檢察官彭坤業進行案情了解時,指控民進黨害了她的哥哥,她與哥哥相處近30年,哥哥絕對「沒這個膽」,「也沒這個種」自焚。詹琇伎今天凌晨1時到台北地檢處按鈴申告,指控民進黨應為詹益樺之死負刑責,由檢察官蔡秀男受理。

在場的519鄭南榕出殯活動副總連絡人,也是民進黨中評委戴振耀指出,詹琇伎的指控不實,詹益樺不是民進黨員,是農權會員,詹琇伎對哥哥這幾年來幾乎沒有接觸,加上情緒激動,講話已不理性,民進黨絕不會去害詹益樺。戴振耀也表示,如果詹家拒不認屍,民進黨願意代辦喪事。

其實鄭南榕自殺還勉強稱得上是特務機構的意料之外,但鄭南榕出殯,車隊還經過博愛特區,那些兩蔣豢養多時的鷹犬,早就事先部署了各路爪牙,沿途戒備錄影,絕對滴水不漏。詹益樺是自殺還是他殺,一調錄影帶出來就一清二楚。家屬出來指控詹益樺不是自殺,還說是民進黨害的,無論背後是不是那些兩蔣鷹犬在操弄,反正都能達到特務機關轉移焦點、拖延時間的目的,絕對穩賺不賠。

同一版的新聞裡不但提到妹妹詹琇伎,也提到了父母。詹益樺在高雄市小學畢業後,就遷到台北市內湖區袁姓繼父家。據他的繼父說,詹從小個性倔強好勝,常不聽父母的話,並使父母為他所做的事情而傷心難過。

在內湖經營雜貨店的袁老闆說,詹益樺的父母原住在高雄市,在詹念小學時,他們因感情不睦而離婚,詹母楊淑麗後來改嫁給他。詹小學畢業後因詹父不讓他繼續升學,經楊和他商量後,將詹的戶口遷到內湖區新明路和他們夫妻同住。

袁老闆說,詹益樺在內湖國中畢業後,考上瑞芳高工。畢業後未繼續升學,不久去服兵役。服兵役回來後和軍中認識的幾個朋友去跑船,經常往返台灣與紐西蘭間,一年多以後,考上永大機械公司,又因為一民進黨籍立委助選,經常曠職,最後被公司辭退,就跟隨民進黨人搞運動。

他說,他夫妻倆曾多次勸詹益樺不要再參加政治活動,卅多歲的人了應該好好找份事做,而且也該成家了。但詹始終不聽勸導,去年還把戶口遷走,從此也很少回家,很少跟他們聯絡。他說,詹雖不是他親生的,但他將詹視如己出,並希望詹能出人頭地,沒想到詹發生這種事,實在令人傷心和難過。

詹琇伎對值日內勤檢察官蔡秀男指控民進黨,她聽人說她哥哥是遭人推倒、潑汽油點火,被活活燒死的,因此要求檢察官調查這些害死她哥哥的人。連詹益樺死時所穿的背心,也被指控有防火功能,外界懷疑民進黨「自導自演」的說法也越來越多。轟轟烈烈的詹益樺自焚案,就成了「被謀殺」與「作秀失敗」。

既然詹益樺的妹妹詹琇伎說他不是自殺,繼父又說他不孝,不務正業,國民黨瞬間翻盤、立刻鴨嘴變雞嘴。相反的豬羊變色後,民進黨成了殺人兇手,有理也說不清。從鄭南榕自焚後而引發街頭運動,雖不致灰飛煙滅,但也氣勢大減。

到了8月24日,承辦詹益樺案的台北地檢處檢察官彭坤業,才確認詹益樺是在自焚後,被身上預藏的汽油燃燒所產生的濃煙嗆著,窒息而死,並無他殺嫌疑。而調查局6月12日也公布了鑑定報告,詹益樺所穿的橘色背心並無防火功能。雖然證實了詹益樺是自殺,但已經成功拖延了3個月,達到戰術牽制的效果了。死者家屬是國民黨的最後一根稻草,能否善用,考驗著國民黨,也考驗著全民。

作者:管仁健(文史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