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27日晚間,玩色創意公司呂忠吉在新北市八里區的八仙樂園,舉辦萬餘人購票入場的Color Play Asia(彩色派對)。8點多,歌手正在舞台上演唱,舞台下則有許多打赤膊男性與穿著比基尼的女性開心跳舞,忽然疑似工作人員在噴灑粉末時未注意粉塵濃度,又疑似有人吸菸點燃粉塵導致爆炸,火勢瞬間蔓延。

因事發突然,遊客起初還誤認為是聲光效而逃離不及,截至6月28日18時0分,傷患總計498人,分別送至43家醫院,其中有202人重傷。

引爆這場台北歷史上受傷人數次多的災難(僅次於1953年5月的南勢角大爆炸案),關鍵人物呂忠吉經歷顯赫,號稱是3家公關公司總監,執行過經濟部、台北市、國稅局和高雄市的活動,卻被熱血的PTT鄉民一一起底。

從2010年起,呂忠吉先後成立過6家公關「免洗」公司,只要有財務糾紛,公司就倒閉再另起爐灶。例如2010年他主辦全國美腿PK賽,拖欠獎金獎品,說好的代言機會也跳票。2104年9月,千人彩色趴在高鐵台中站附近舉辦,空拍遙控直升機吸入過多色粉而故障墜落,打傷5名遊客,呂忠吉卻說沒用空拍機,是民眾個人行為。

呂忠吉不只多次因與客戶發生消費糾紛而鬧上新聞版面,在PTT上更因擁有多個分身帳號而被舉發,又常在PTT上徵工卻不支薪。2013年他以100萬元成立的玩色創意公司,承接多屆彩色派對系列活動,包括2013年高雄西子灣的彩色節音樂派對、2014年的Color Play彩色派對,以及2014年被高雄市長陳菊因考量汙染地下水、生態池與影響人體健康而禁辦的彩色路跑。

當彩色路跑被陳菊禁跑時,他還大言不慚的留言:「全世界沒人禁止,來到台灣,因為民粹炒作,下場變那樣(笑)。」結果現在全台灣好幾百個年輕人與其家人,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如今闖下大禍卻只以100萬交保的呂忠吉,根據他過去辦活動的「免洗」習性,這些重傷者遙遙無期的復健長路,以及這幾天必然有多名重傷者會不治,已達到天文數字的賠償金,呂忠吉是不可能賠得出來的。

那麼屬於萬海航運集團旗下的八仙樂園,照財力看來應該是負擔得起;但這本暢銷書大家就算不看,書名你也一定要牢記,那就是「有錢人想的和你不一樣」。事發當天,總經理陳慧穎就出面表示「只是出借場地」,被《蘋果日報》報導為「外界認為有卸責之嫌」。

根據《壹週刊》報導,八仙樂園成立於1989年,號稱東南亞最大的水上樂園。陳慧穎是台北神秘大地主士紙陳朝傳的長女,個性飆悍,八仙樂園曾在2011年被媒體踢爆水質生菌數超標3倍,她在公開場合怒罵該媒體記者。因陳朝傳膝下無子,家族事業傳子不傳女,很早之前便收養弟弟陳朝亨的二子陳伯廷當養子。前年陳朝傳驟逝後,萬海集團已由陳伯廷接班,但陳慧穎卻接手擁有大批台北土地資產的陽光士林開發董事長。

萬海陳家是我們北投士林這裡的豪門,據說陳家本來世居五股,日治時代創辦人陳勇出身船員,載運貨物往返淡水與廈門,後來創辦華興商行,戰後與青果大王陳查某合組台灣青果運輸會社,出口香蕉至日本,拆夥後,陳勇另立台實貿易,曾是台灣5大青果進出口商。

早在日治時代,陳勇就用舢舨從八里載送稻草來士林這裡的紙廠,深知紙業是特許行業,只要官商關係良好,必有厚利可圖。戰後,政府開放紙業民營化,陳勇收購了士林紙業,打下家族事業基礎。之後又與新光吳火獅、永豐餘何傳、林坤鐘等大老闆,合辦了泰安產險及中聯信託。

據傳1969年陳勇以抽籤分產,將士紙交由次子陳朝傳,泰安及中聯交由三子陳朝亨,萬海航運則交由么子陳清治。2008年,陳朝傳被美國富比世雜誌列為台灣第29名最有錢家族,在阿扁執政時曾任國策顧問。

2001年新黨立委謝啟大與律師王清峰,陪同一女子召開記者會,指控陳朝傳涉及性侵。陳朝傳聲稱與該名女子已認識6年,雖曾發生多次性行為,但都是對方主動,案經檢方偵訊後不起訴。

2005年陳致中結婚時,萬海少東陳致遠送了價值百萬的Tiffany鑽錶,卻被吳淑珍又拿萬海贈予的27萬元SOGO禮券補差額,將鑽表換成鑽戒,還申報國務機要費遭起訴,這一家人常因政商關係見報。很多人或許會以為八仙樂園背後財力雄厚,一定會負起這次塵爆案的後續醫療復健事宜,其實對我們在地人看來,卻不樂觀。

1995年11月,士紙15名職員退休時因公司發放的退休金不符勞基法,引發勞資糾紛,士林地檢署依違反勞基法罪嫌,將負責人陳朝傳提起公訴。經士林地院判決,陳朝傳明知勞基法所訂之勞工退休金給與標準,計算退休金基數的平均工資,應包含任何名義的經常性給與,卻巧立預支年節獎金、工作競賽獎金、消防津貼及夜點等經常性給與,不列入計算平均工資,用以核發退休金,致使許張月霞等人共少領1千餘萬元。因而處陳朝傳罰金4萬元,另公司法人也科處罰金3萬元。

1999年12月,士紙退休員工陳信全、曹益源、柳盛雄因去年8月間退休時,公司未依規定將3人退休前6個月內以預支年節獎金、中夜點心費、消防津貼和加班費等名義工作所得的經常性給與列入計算平均工資,因此,3人分別短少129萬元、79萬元與113萬9元的退休金。士紙因連續違反勞基法55條第1項有關勞工退休金給付標準規定,經台北市勞工局函送士林地檢署提起公訴,士林地院審理後,判處資方罰金4萬元,如易服勞役以300元折算1日。

隨後,士林地院又宣判,士紙去年底關閉士林紙廠,並非業務緊縮關係。不符合勞基法終止勞動契約以資遣員工的事由,而是為了改善企業經營體質,準備把士林紙廠生產轉至永安紙廠生產,使士林廠土地得以有效利用之故。判決確定原告賴吳明與被告士紙間僱傭關係存在,而士紙因非法資遣員工被勞工法庭判決,應自今年2月1日起給付該公司工會常務理事賴吳明每月4萬7千多元,直至賴吳明離開公司為止。

其實士紙工會幹部賴吳明會遭資方非法解雇,早已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1996年5月15日,台灣勞工陣線聯合多家企業產業工會召開記者會指出,賴吳明在上個月底(1996年4月)曾一度遭不明人土毆打,上週六(1996年5月)下班後,步出工廠大門時,又突遭不明人士以西瓜刀從後方砍傷大腿,當場血流如注,送醫急救到今天(1996年5月15日),仍在住院觀察。

時任民進黨立委簡錫堦認為,這是黑道介入工會運動,士紙工會為了資方引進外勞,惡意解雇本國女工以及遷廠、資遣等勞工權益問題與資方有所爭議,尤其在1996年2月間,士紙在士林和桃園永安2廠共有600多名勞工,其中外勞100名在2廠各半,大多是從事3D工作的男性。但公司資遺多名女工,引進女外勞,其中2名還被安排在董事長家裡幫傭,不符合法令規定。時任勞委會主委謝深山聽完後指示職訓局,先凍結士紙申請外勞延展和引進新外勞的申請案。結果這麼一來,害得工會幹部遭殺傷,台灣的工會運動已籠罩在黑道的陰影下。

當年士紙為了養地增值,關廠裁員逼著多少員工走上絕路。連跟著他們家族一路打拼3、40年的老員工,最後都落得如此下場,今日這些在八仙樂園被火紋身者,會得到多少該有的理賠呢?從歷史看來,大概是不太樂觀了。

(圖片來源:達志影像/路透社)

作者:管仁健(文史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