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是我人生中極重要的一部分。因爲這股信念,我相信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都有更高、更遠大的目的、計劃和意義;即使是在我命定的道路走到我始料未及的方向,我也相信一切都不是徒然的。這些計劃已經顯明在我一生有幸認識的人和我深愛的人身上。

我父母一共生了3個孩子,我排行最長,童年是在香港度過。從許多角度來看我的家庭都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家庭。父親是一家貿易公司高層得力的重要幫手,母親是家庭主婦。她深信她唯一的角色就是相夫教子,丈夫是她頭上的一片天、丈夫的心願和需要大過她自己的。母親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堅毅、精明、能幹,但是因爲她成長與所處的時空和地點,她從來沒有機會好好發揮她這些天賦。

如果我們繼續留在香港,我想我會步上母親的後塵—當時年輕的女性除此也無別路可選。從小我就開始準備做一名好妻子—學習如何燒飯、打掃和照顧家人。

我父母用心良苦,希望子女能有更好的機會,將來出人頭地。在我12歲那年,舉家移民舊金山。到了美國後,父親靠賣保險維生,母親在餐廳一天打工好幾個小時,目的是讓我有機會接受好的教育。我父母當然不是絕對十全十美—父親就像他那個時代的男人,經常好像遙不可及,母親則心直口快--但只要我想到他們為我所做的種種犧牲,我就只有感激。因著他們對家庭的奉獻和他們賣命的認真工作,他們將我送上了冠軍選手的道路。

初到美國,我一句英語都不會說,但我一直都是一個好學生,藉由看電視、靠同學拿著實物示範、向我不斷重覆發音教我,英文我逐漸能瑯瑯上口。然而即使我的英文進步了,在數學和藝術科目上我也必須要有好的表現才行。我成績還不錯,讓我進了離我家只需15分鐘車程的舊金山州立大學,而且我相信我在那些年學到的吃苦耐勞和窮則變通的本事,對我日後從事射擊運動的過程非常有幫助,因爲我學會:要精通一件事,便必須要不斷聆聽與練習。

即使到了美國,家人照舊期待我結婚生子。在舊金山落腳和安定下來後,父親買了一部錄音機,教我跳舞;他認爲這樣有助於我交朋友、找到夫婿。

我16歲那年,父親有天下班回來,交代母親要替我買一件舞會可穿的裙子。這件事來得突然—因爲家裏沒錢,我的衣裳幾乎都是自己一手縫製的。但父親希望帶我去唐人街去參加一場由中國學生協會舉辦的舞會,許多參加的男孩子都是研究所學生。原來父親希望替我相親!可惜令他失望了,因爲當時沒有人對我有興趣。

我是在我進社區大學那年的夏天遇見Carlos。我們當時是出席一項學生會議,他過來跟我和我的閨密打招呼。我當時穿著洋裝和高跟鞋;Carlos有一張娃娃臉,他對我說哈嘍的那一刻,我不但須俯視他,而且我看起來也比他起碼大上好幾歲。回想起來,我們的初識非常有趣。

我還記得當時曾告訴自己的好友說:我們得小心,因爲他是大學公子哥兒(a frat guy),他們的行徑我早就有所聽聞。我也記得,自己年輕氣盛,堅持三種人不嫁:不嫁做生意的人、不嫁獨生子、不嫁有錢人。

Carlos恰是這三種人集於一身—當然後來我們兩人也結了婚。我慶幸我們能結爲連理,因爲它證明我先入爲主的觀念都錯了。他其實是我見過的最認真工作的人—也對我的人生發揮了最正面的影響。結識他之前,我其實是非常沒有安全感的人,從小母親就告訴我平凡而不美麗出衆,必須培養內在美。這話可能不中聽,但是它教會我一個重要的功課。大多數的文化都十分重視兩樣東西—美與才,這兩樣東西中最好起碼具備一項,而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我一直擔心自己長得不如人,知道自己必須努力發展個性中的其他長處。

對我的成長,Carlos幫的忙比任何人都多。我一直都很瘦弱;若是看我的外型,你不會想到我是個運動員。這在我童年來説,真切不過,因爲童年時期我確實跟運動無緣。但是Carlos就像蹦豆,坐不住。與Carlos在一起強迫我走出自己。我學會了騎馬、駕風帆和滑雪;我脫胎換骨,從害羞膽怯變成一個十足愛好戶外運動和活動的女人。

有了孩子後,我們也教育孩子要活躍過生活。我記得有些時候我們白天才從海邊玩風帆回來,當天半夜我們就連夜上山,準備次日滑雪。這都是受Carlos的影響。若是沒有他,我便不會是我今天這樣的運動選手。

怎麽看Carlos都是個體貼入微的好伴侶,而我也不單是就配偶而說。多年來他和我一起在房地產事業上打拚,他充沛的活力和精益求精的欲望,在在都感染了我。

我注意到自己人生中有一個模式:我經常在男性世界中競逐。例如,我出生在以男性為天的中國文化之中;婚後,我進入幾乎完全由男性支配的商業領域;而我開始射擊時,這項幾乎全是男人天下的圈子裏也看不見幾張女性面孔。多年來的經驗已經把我教會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中打出自己的天地、如何在這些男人稱霸的領域定出自己的目標。這需要不斷努力和耐心付出,但也需要會聆聽和當個好學生。

因爲若要成功,就要向身旁的人學習。我很幸運能在有生之年向一些了不起的人物討教,包括我的父母與丈夫。我向他們學習的經驗既愉快又辛苦,但因為這些經驗如今讓我得以擺到我現在所站的道路上。沒有他們的影響力,我絕對無法成爲成功的女企業家、以兒女為榮的母親和世界冠軍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