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28連續兩夜,高雄市美術館湖畔北側草坡,每晚都擠滿了上萬人,在同一片星空下,先起立默哀,隨後跟著音樂打亮手機燈光、手搖黃色雨傘造型的扇子,民眾的心,跟著音樂時而肅穆、時而激情、時而搖滾,就像音樂會的主題「我們一起」,他們度過了一個不一樣的228草地音樂會。

能夠讓上萬人索票參加228音樂會,這件事情本身就有一定的困難度,但高雄不但能讓上萬人一起參加一場緬懷性的音樂會,還一連辦了2天,場場爆滿。這對於一手打造「草地音樂會」品牌的高雄市文化局長史哲來說,有特別的意義。

跟史哲約訪這天,他挑了駁二接受訪問。假日午後的駁二,頂著大太陽、必須在人潮跟腳踏車陣中勉力前進。從2006的2棟半倉庫、1年只辦2、3個展覽,到今年的25棟倉庫、1年30、40個展覽,不難看出史哲手中的駁二傲人的成績。走進咖啡廳的包廂裡,史哲第一件事情是趨前拉開大片落地窗的窗簾,窗外的遼闊景色跟著亮晃晃的光線,一下子照亮原本陰暗的餐廳。駁二的工作人員說,「局長喜歡看著窗外的駁二」,這或許是史哲對待自己所驕傲事情的方式。

史哲說,228當天有音樂會和紀念儀式應該是每個大縣市每年都有,且舉辦的方式大部分都一樣,就是悲情、緬懷、台語,主要觀眾是邀請受難者家屬。他一直覺得228若只是家屬的事情,它就不會變成大家的事情。

「我是這樣想,當然我這樣想是因為我把這件事情賦予很高的使命,如果我把228音樂會變成像一般的草地音樂會那麼受歡迎的話,那麼萬眾想要參與的話,某種程度是,也代表我把228紀念這件事情,變成是大家共同的情感。」史哲說。

「我想把228變成戶外還有一個想法,就是在凝聚共識之外,手法除了緬懷過去、反省過去、我覺得要呼應當下,以及面對未來。」史哲說,所以去年高雄第一次舉辦戶外的228草地音樂會,標題叫做《你咁有聽著咱唱歌》,其實是借用洪仲丘的那個主題。

今年228草地音樂會的主題,全都顯示在主視覺中,草地上放著黃色雨傘、野百合、太陽花、黃絲帶,slogan叫「我們一起」,視覺、文字都是史哲想出來的。這樣的意象,不是每個人都懂,史哲說,「到昨天、前天還有人跑來跟我說,現在才看出來你的主視覺是在說什麼勒,看完整個音樂會的節目後,才知道,啊…原來是這個,我們一起是在一起什麼。」

除了228事件外,高雄氣爆、台灣太陽花學運、香港佔中運動,都是今年高雄228音樂會要碰觸的內容。會找到荷蘭最溫暖的聲音-馬丁‧賀肯斯(Martin Hurkens)也是個意外,一次朋友的聚會,朋友用line傳來馬丁在街頭演唱《You raise me up》的youtube影片,史哲覺得草地音樂會應該唱這首曲子,這是要呼應當下高雄發生的氣爆事件,那種撫慰人心、激勵士氣的氛圍是對的。

史哲笑了好幾聲,然後說,「我因為line看見這部影片,用line發個訊息給同仁說,去問一下這個荷蘭人能不能來?坦白講…我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第二天同仁就發個line說,他可以。這是第一個敲定的藝人。」

隨後定案的藝人包括太陽花學運主題曲《島嶼天光》的滅火器,以及香港佔中歌曲《撐起雨傘》的黃耀明,還有228一定會演奏的蕭泰然音樂,就成為今年228音樂會製作的內容。其中,到底要不要碰觸佔中這個議題,史哲曾考慮再三,但最後說服他的是,太陽花跟佔中的合流,就是更加強化台灣當下的課題。這個如果不處理,是要呼應當下什麼?

在「我們一起」228草地音樂會中,史哲說,有兩幕他覺得很感動,在開製作會議時,滅火器《島嶼天光》唱完後,要唱晚安台灣,他們請滅火器引導大家開手機手電筒。在現場看見滿場的手機光束,還真的讓人很感動。

第二個感動點是希望黃耀明演唱《撐起雨傘》時,帶領大家一起搖黃色小傘扇子,所以演唱者站的前方地上已經放著小雨傘,後來發現,黃耀明根本還沒有拿出小傘扇子,全場就已經在搖雨傘了。

「讓我覺得很感觸的是,我們對社會的判斷是正確的,對形勢的掌握大致沒有偏離;第二個是社會的理解、社會的進步,比我們想像的大。我們不是擔心大家不會舉起來,要演唱者帶頭動啊;我們擔心大家會不會覺得我們把佔中的議題放在228裡面,大家會不會覺得很奇怪等等,其實都是多慮的,大家看到的跟我們看到的都是一樣的。」

史哲說,「我一直覺得香港跟台灣在年輕人世代是互相影響的。本來香港是作為一國兩制對台灣的櫥窗,但這幾年,香港已成為一個負面教材,兩岸的年輕人已經看見大家未來共同的命運,所以會合流。」

2場吸引2萬多人的228草地音樂會算成功嗎?史哲回說,如果算是成功的話,它的模式告訴我們什麼?「當我們改變了一些手法,會創造很多的共同,我覺得台灣需要一個大家共同的、不管是情感、熱情還是活動,或是共同的共識,就是大家要有一個共同的東西。你沒有一個共同的東西,要如何作為一個國家?」

「今晚,我們一起,萬人撐起歷史的勇敢」--就像黃色小傘扇子上頭的文字一樣,這或許就是史哲選擇跟台港反抗者站在一起的勇氣吧。

高雄市文化局長史哲坐在駁二的咖啡廳包廂裡,侃侃而談他對於228+草地音樂會的想像。圖2之2:劉桂蘭/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