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運領袖陳為廷從反媒體壟斷運動開始受到社會矚目,在318學運時,更是匯聚了超高人氣,日前宣布投入苗栗立委補選。但平心而論,投入這樣基本盤藍大於綠的艱困選區,再加上補選任期也只有1年左右,但陳為廷仍執 意參選,因為這對他而言,反而才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做法。

但是,說起陳為廷的爆紅其實是一場意外。

2012年發生旺旺中時走路工事件,因為陳為廷在個人臉書上分享一張指控《時報周刊》副總編輯林朝鑫涉嫌自導自演走路工事件,卻遭到中時集團大動作公佈陳的個資,陳因而受到社會關注。接著,陳為廷繼續投入當年年底和隔年年初的反媒體壟斷運動,和林飛帆2人也繼續浮上檯面,陳為廷當時到立法院當面痛批教育部長蔣偉寧「偽善」,隔天還登上報紙頭版。2013年發生苗栗大埔強拆案,陳為廷丟鞋直接命中苗栗縣長劉政鴻,更是提高全國知名度。不過,真的讓陳為廷人氣大爆發的事情,當然還是今年佔領立法院的318學運。

相較於陳為廷,林飛帆比較像是傳統、現代但關切政治的學生,出身於熱衷政治的小康家庭,有感情穩定的異性伴侶,做事沈穩,對於媒體受訪時,講話四平八穩,站上舞台時,也能對群眾激情喊話。318學運後,如果有運動者要和林飛帆合照宣傳議題,林飛帆都還會說「先讓我想一想,這是個政治動作」,仔細評估後,才可能同意合照。

對比之下,陳為廷與其說是個熱衷政治的學生,更讓人有著「大屁孩」的印象。以前「反媒體巨獸青年聯盟」成員開會時,林飛帆都會很認真、嚴肅地主持會議,當大家意見兜不攏時,陳為廷一走進來就把一隻拉拉熊布偶放在會議桌上,正當所有人好奇是否有什麼意思時,陳為廷竟開口說「我的拉拉熊也想要開會」,馬上讓大家笑開,並笑罵「陳為廷,你真的很白目耶!」

陳為廷具有這樣直率、後現代的特質,他可以背著拉拉熊到立法院跟爬圍牆跟警察推擠,可以一下子在臉書發問牙痛吃經痛藥有沒有效的無腦文,但下一篇PO文馬上又是對兩岸服務貿易或是馬政府的完整批評論述;他可以義正辭嚴對著苗栗縣長丟鞋後,在臉書上跟掛著正妹圖像的臉友講一堆屁話。

至於選立委這件事,如果你是陳為廷,看到他的背景後,你可能也會想從政。

陳為廷的父親在他出生前就過世了,身為華隆工人的母親在他國中1年級時罹癌去世,他從小成績優異,卻有著悲情身世,出身勞工階級,有著亮眼(?)外表(至少辨識度高),並熱衷社會運動,並不惜與國家體制抗衡,這樣的因素加起來,拋開藍綠情結,你很難不把票投給他。

然而,這樣體制外的明星,卻突然宣布要參加苗栗立委補選,立刻引發社會關注,也讓原本想拼這一席的民進黨內傳出反對聲浪。

有人質疑他參選立委是不是要牟取個人政治利益的質疑,陳為廷解釋,他若真要個人政治利益,他大可去跟民進黨要一個不分區立委,或是投入台北或台中一個好選的選區,而不是選他的家鄉苗栗那麼困難的選區。這話聽起來很漂亮,但若仔細檢視,立委握有政治權力,參選本來就是要牟取政治利益,這沒有異議。而且就算陳為廷真的去跟民進黨要不分區立委,民進黨也不見得會給他,至於好選的選區,對他來說,反而才不好選。

對於長期搞社運的陳為廷來說,最大的包袱便是這群同年齡的戰友們。

其實,在318學運時,特別是在324行政院鎮壓事件後,整個學運決策圈起了很多變化,許多核心幹部對於握有論述權的陳、林2人有很多意見,圈內人對於「2人成神」後,有人雖不太能接受卻也支持,但也有親密戰友傷心選擇離開。至於留在檯面上的,私底下,仍有很多心結未解開,只是大家有個共識,因為共同的敵人還沒倒(即使國民黨選舉慘敗後仍是),檯面上不宜撕破臉。一旦有人打破平衡,率先進到體制內「牟取政治利益」,這些心結反倒會變成陳為廷政治路上的絆腳石。

確實如林飛帆說的,他們在體制外抗議,但也必須有人進到體制內才能改革,如果只是在立法院外面嚷嚷是改變不了什麼的。不過,若真的有人進到體制內了,他的想法還會跟體制外的老戰友一樣嗎?這是不可能的,只要是食物就會腐敗,問題只是時間長短而已,陳為廷也體認到這一點,很誠實地說,「別相信我不會變,沒有政治人物可以信任,請監督我」。

陳為廷如果去跟民進黨要一個不分區立委或是去好選的選區選,不但牟取政治利益的意圖明顯,也因為選上機率高,反而讓這群戰友們的背叛感加重,而不會真心出力輔選;相反地,今天陳為廷挑了一個他的出身地,與劉政鴻的熟悉戰場,先取得正當性,再加上苗栗縣藍大於綠的困難程度,會讓陳的戰友們認為「反正他也選不上,就姑且幫忙吧」,而且也能藉此取得更多同情票,反而讓他真的有機會挑戰翻盤,也不會被批評為「原來他佔領立法院,也不過是要從政嘛!」

立委補選選上任期也僅有1年左右,陳為廷參選是宣示意義大於實質意義,成功則證明太陽花世代、第三勢力的茁壯,失敗則也可能換得「打得漂亮」,作為他個人政治能量的積累。

不過,平心而論,陳為廷選上苗栗縣立委機率仍相當低。以大埔案來說,在媒體推波助瀾下,全國人民對於劉政鴻強拆民宅深感憤怒,看到劉政鴻被丟鞋也大呼痛快,但苗栗在地民眾卻不都這麼想,以9合1地方選舉結果來看,鄰近的桃園市、新竹市都從藍天變綠地時,但劉政鴻接班人、國民黨苗栗縣長候選人徐耀昌最後仍以高於第2名民進黨候選人吳宜臻9%的票數當選,就可略知一二。

不過,如果陳為廷真的選上立委,想必到時候會有一個相當有趣的畫面,以前看到陳為廷出現,都要拼命阻擋他爬進牆的立院警衛,看到陳為廷走進立法院,則要舉手高喊「委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