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說:營林俱樂部。

出遊,有時是探訪新的景點,有時在重溫舊往的時空。

從文化路嘉義郵局寄一張嘉義車站的Postcard給住在紐約的女兒之後,我沿著光彩街走到城隍廟,或許不是初一十五,也許環保理念,廟裡廟外不再煙霧嬝繞。小時候父母每次總要帶我到廟拜拜,我總百般的不願,當年認為那是「迷信」,一方面是無法忍受那「香火鼎盛」的燃香味與煙霧,煙霧雖然讓父母常無法全部睜開眼,但他們仍虔誠的到每一座神像面前上香,嘴裡念念有詞,我從未聽清楚他們祈求的話,也從為問他們在祈求甚麼。

15歲那年離家到台北讀書,行前他們又帶我到城隍廟拜拜,祈求城隍爺保佑離家到異地的我,並求一個紅色平安包,要我隨時放在皮夾不要離身,說也奇怪,那次我沒認為他們是「迷信」,帶著神明的保佑與父母的關愛默默的放進皮夾裡,甚至陪我出國。自此,每年春節過後,兩老就拿一個紅色平安包要我放在身上,我也沒問是從哪間廟宇求來的,目前皮夾這個平安包是十多年前(在老爸失智前、老母中風前)兩老求來給我的。

我不是一個信徒,雖然我看聖經、翻閱廟宇的善書或佛經、年輕時也看回教的義理;甚至出國,從墨西哥、瑞士或英美等國看到宏偉的教堂,或在台灣看到知名的廟宇我都會走進去,尋求心靈瞬間的寧靜或祝福親友還是感謝能「苟全性命於亂世」;除此,上蒼在上,卑微的人類何德何能祈求額外的施與。

從城隍廟出來,我沿著吳鳳北路走著到北門街右轉,想看看「林務局嘉義林區管理處」後面沿著北門街那幾棵筆直高聳的椰子樹,這是我15歲之前在嘉義成長的記憶。

那時,祖母(父親的母親)住在共和路某戶任職於林務局的人家幫傭,這片建於日據時代的林務局宿舍,即今日的「檜意森活村」。當年我為了探望無法與家人同住的祖母,常一個人從忠義街住家,沿著民權路、成仁街再轉進北門街,當年(至今也是)行人稀少,林務局後面這幾棵椰子樹與老樹更襯托周遭的寂靜,再穿過忠孝路到共和路就是一棟棟的林務局宿舍,狹窄安靜的馬路,經常特別是午後只有我一個人。青春期似懂非懂的年紀,有時期盼看到祖母,但探望後離開,我心中總有落寞的遺憾,尤其冬日走在這寂靜的住宅區更顯得蒼涼。

按門鈴後,祖母出來開門,通常我們就站在門口聊幾句,若主人在家(我印象中,他的妻小是在台北),常很客氣要我進去坐,請我吃些餅乾之類的,但我總感到坐立不安,好像會影響祖母的「工作」,我反而比較沒辦法像站在門口或庭院暢所欲言,回家路上更是無奈。

不久,這位男主人到台北工作,希望祖母也一起北上幫傭,父親與我陪她到台北新的地點,原來是在長沙街「台灣英文雜誌社」(台英),老爸說,這位男主人的工作是在「讀者文摘」(曾是台灣銷量最大的雜誌)之類的。祖母一個人無法適應台北的生活,很快的,我們就把她接回嘉義。只是,沒想到幾年後我上台北讀書、進新聞界與台英有互動。1970年我訂的第一本外文雜誌Time等就是由這家公司進口,1980年代我常在「自立副刊」報導國際出版界的動態,因此認識任職於該公司的林訓民,他是出版界的名人,90年代初為該公司引進Insight Guides旅遊叢書在台發行「國際中文版」;從80年代台灣人出國旅遊、在國外花錢不手軟享譽國際,這是首次在台出版的中文版國際旅遊系列叢書。


圖說:阿里山林業史館

這趟我從北門街穿過忠孝路的第一棟日式木造宿舍就是「阿里山林業史館」(北門街21號),馬路寧靜無人、兩旁約半人高的木頭圍籬,圍籬內有高樹、有修剪整齊的樹叢綠意盎然,獨棟的日式木造房舍隱身其間,之後我才知道這是「檜意森活村」的最後一排,難怪觀光客稀少,也因為它仍保當年的寧靜,才讓我有興緻逛進「檜意森活村」,這真是美麗的「誤會」。

29棟用檜木建造的日式房舍規劃成今日的「檜意森活村」,它分成4列,座落在林森東路、北門街、共和路、忠孝路之間,遊覽車通常把遊客放在林森東路與忠孝路交會的「年輪廣場」,粗壯、深咖啡色的檜木刻有「檜意森活村」,這就是遊客的入口,前3列最吸引遊客,有商店(稱之「時光特區與生活創意區」)、餐廳(冠上「好飲好食」之名),最後一列稱之為「藝文展覽」(用這名稱擺明不吸引觀光客,話又說回來,沒吃喝、沒產品可買,用甚麼名稱也吸引不了大多數的台灣觀光客。)有林史館、所長官舍、眠月廬(林業閱覽室)以及營林俱樂部,由於幾乎沒有遊客(如圖),讓我感受到當年(半世紀之前)一個人獨行到此探望祖母路途的安靜與孤寂。

讓我印象深刻的「營林俱樂部」,當年曾是一間幼稚園,我只記得每次探望祖母時都會經過這棟歐式的「教室」,以及前面那片空曠的草地,中間一座孤伶伶的水泥溜滑梯,很奇怪,我總被那種空曠與寧靜所著迷,常駐足好久才離開。此行我終於了解,這棟建於日治大正年間(1914)的都鐸式建築,它與台北圓山的「台北故事館」是台灣僅有的兩棟都鐸式建築。日治時期是臺灣總督府營林局的休閒娛樂場所,國民政府遷台仍歸林務局使用,包括做為員工子女的幼稚園等等。如今它開放供人展覽的空間以及一間「竹跡館」,陳售各種竹子編織品,我挑了兩樣純樸簡單的竹編品當作紀念。

而回憶就是如此純樸。

圖說:檜意森活村藝文展覽區

(文章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Newtalk新聞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