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之於沈從文,是他的戀戀鄉愁,從中起了沈式小說的園地綻放,如〈邊城〉、〈蕭蕭〉、〈丈夫〉等篇篇名作;而於電影上,青年才俊趙德胤也以緬甸的生長原鄉,以其泥土抒寫現實與真實,從《歸來的人》、《窮人。榴槤。麻藥。偷渡客》《冰毒》一直到大片金馬獎六項提名的《再見瓦城》,源源鄉愁活水地創發。若捨之取材眼下城市,追逐感官,恐怕就成為娛樂商業片格局了。

 

鄉愁泥土就是趙德胤作品本質,鏡頭透過故事捲動戀戀泥土的苦澀與芳香。男女主角以口音與實境的學習進入,不少臨演在真實環境裡移動著,而真實工廠與工人都入鏡撕開了電影人為的包裝,使虛構與真實相撞擊產生火花。

 

《再見瓦城》裡一個曾為小學老師的女子為尋找較高待遇的生活,完成來台灣的美夢,偷渡到泰國做黑工,她跟不想離開的阿國因緣相遇了,在工廠發生機器斷腿的事件後,對蓮青來講,工廠待遇好些但下場是危險的,想法買假證件離開才是有前途;阿國勉為配合,但後來因心志不符漸漸走向破裂,終以發生殺戮悲劇收場。

 

底層社會掙扎的苦辛:在蓮青買了假證件再度去求職,被認為不是正式的工作証,離開該公司坐阿國摩托車時,雨淋淋下,蓮青在後座悲從中來,悲酸淚流入雨裡,非法移民辛酸至此就像雨一樣灑著銀幕。

 

另外一群真實工人排隊以塑膠袋領冰塊,其真實記錄的魅力,正是工業社會下底層粗獷與粗糙無分的縮影。

 

趙德胤電影給我們平安的台灣社會一個異鄉的衝擊,其以緬甸原鄉泥土帶動移民民族誌的意志與圖影令人刮目。導演要拍接近自己心圖深處的電影,一如作家要寫心圖深處戀戀泥土上的人與物景,才有靈魂注目的力量。

 

此次金馬獎彷彿為這個年輕導演從地底泥土綻出的光芒存在似地,給予他年度傑出電影工作者獎,的確恰適。他在台灣銜接了電影新浪潮以來,侯孝賢蔡明亮的真實尋索精神,開花結果出這樣民族誌的移民篇章,為電影抒寫語言開闢一個新移民的寫實風格。

 

他抓住痛苦,寫出黑暗裡的泥香,用攝影機。《再見瓦城》在結尾裡以悲劇幻毀了,觀眾竟卻在驚訝裡重生,對移民求生的人類性與在城市限縛裡掙扎閃爍著泥土鄉愁的人,產生互溶的共鳴與痛苦的晶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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