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人要擁有自己期望的精神生活經常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最近搬家捨棄數不清的書與雜誌,我全部捐給「愛閱二手書坊」(一家身障者的自立工廠),小發財車載了5趟才運清。下定這個決心之前我內心掙扎許久,至今仍感傷不已。
 
書是我的初戀情人;雜誌是我經常換新的情婦。
我從1960年代十來歲的年紀、強說愁的青春歲月就在書店與牯嶺街舊書攤,陸續買一些東西方哲學、翻譯文學、人文史地、大眾傳播學叢書,以及在兩蔣戒嚴時期所查禁有「思想問題」的書(包括台灣的作者也有中國作家的小說)。清掉的雜誌,中文有:出版與生活(月刊,商務印書館出版)、文星雜誌、大學雜誌;英文有,從1970年至2003年訂閱的Time,多年陸續在書報攤零買的Life、Newsweek。1979年美軍撤出台灣之前,在台北幾處專賣洋文的舊書攤,可以購買到美國原版的Time、Newsweek、US News&World Report(現已停刊)以及當年警總查禁的上述雜誌(因為是以中共領導人為封面、或是批評蔣介石、蔣經國),當然還有Playboy、Penthouse、Club、Swan、Hustle等所謂的色情雜誌。我愛流行時尚,因此也收集W、Vogue、Harper's Bazaar、Esquire、Rolling Stone、Vanity Fair。
 
我閱讀興趣廣泛、喜讀雜書,類似Time這種報導多元題材的內容深得我心;約1982年又訂閱當天空運抵台的International Herald Tribune(國際前鋒論壇報),這份在巴黎編輯的英文報,當時是紐約時報與華盛頓郵報共同合辦,內容是這兩報的精華,深得我的喜愛,因此有系統的剪報建立我寫作的檔案。
 
約半世紀收藏的書與雜誌,加上我剪報歸納成約上百個寫作題材的資料袋,我煎熬許久,最後還是放手。特別是用心收藏有33年的Time,除保留一些特刊與「年度風雲人物」外,其餘的都捐出去。
 
心路歷程的轉折近因是女兒結婚搬到紐約定居,我對女兒的「身教」可以告一段落。女兒1980年出生,同年我進入中國時報,到2006年這段期間我待過許多媒體,深知媒體的運作與內容,隨著女兒的成長,當孩子會閱讀,身為父母的我更擔心本地的大眾媒體帶給孩子的「汙染」多過帶來的益處;比多數父母幸運的是,我因為當記者、編輯,每天的工作就是廣泛閱讀當天的媒體,我比其它父母有更多的機會與方便為子女剪報或選擇適合閱讀的媒體。因此我家沒有整份的中文報紙或雜誌,朋友常笑我,口口聲聲批評警總,但我的作為與警總無異。
 
如今,女兒已是職業婦女、也為人妻,但我讀到有益或有趣的文章,還是會剪下或Mail給她看。但如今她遠居紐約,經年累月的藏書與期刊也泛黃,自己也被歸為老人,又無力購屋,免為屈身的斗室無法容納我的戀人與情婦,最後只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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