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過程要求無數的選擇。 一旦做了一個選擇,未來生命的走向就不是你可以規劃或掌控的。那些所謂「偉大」人物都自誇自己的成就都是生涯規劃的結果,你信了他們就害了自己。中市市長選舉後,我宣布退出政壇,決定回到寧靜的校園,做好我教學研究的工作,做一位好丈夫,好父親,結果事與願違。這是我一生中學習到最深刻的生命教訓之一,體認到生命的奧秘及命運的存在,使我謙虛,不鐵齒。

 

19978月,我從台北市政府辭掉環保局的工作,也是生命中的一個選擇,再度決定回到校園希望做好我教學研究的工作,結果再次地事與願違。經過一段東海孤獨安靜的學術生涯,藏在心底深處哲學的呼喚,及家的思念開始萌動。老大西濤、老二西湘離開台灣到美上大學後,我未曾抽空去看過他們;老三及太太離開後,也一直想念他們。沒有一個家的自足,愛的滋潤,生命的意義似乎懸在半空中,無法著陸。

 

1999年暑假開始是我東海大學6年一次的休假年,我很興奮地規劃這一年休假的計畫。首要的計畫是到支加哥,盼望挽回失去的太太,及關心老ㄠ西洛、西濤及西湘的生活。我特意安排在支加哥附近Evanston 的西北大學哲學系作研究,方便與他們常有見面的機會。

 

這一切的規劃全然事與願違。幾次與太太的見面溝通的結果,我非常難過,知道挽回修好的可能性幾乎是零。幾次見面後,她也拒絕與我再見面。與西洛的見面及關心也令我辛酸、慚愧,愧為丈夫,也愧為父親的角色。但我仍決定留在Evanston以研究讀書麻醉自己,希望至少西洛有時間時會常來找我,一起聊天吃飯。這段時間是我生命中最低潮、落寞、傷心的藍色時期。生命中令人仰天長嘆,低頭泣涕的遺憾事千萬種,但涉及愛及家的憾事,最令人難以自抑。

 

生命由我不由天?是嗎?不可能發生的事再度發生在我的身上。

 

1998年陳水扁市長以優秀的市政成績及民調高達80%之支持度,爭取第二任市長選舉,竟遭落選。生命的落敗竟變成他生命的轉捩點,使他有機會參選2000年第十任的總統大選。生命事是難以預料的,陳水扁市長決無法想像,支持馬英九當選市長的選民不以「選賢與能」方式,扭曲民主的結果,竟是送上阿扁總統寶座的「支持者」。每個生命的變動可以影響到的其他無數的生命,如同自然界中萬物都相互關聯,牽一髮而動全身。

 

2000年陳水扁當選總統是台灣民主發展的里程碑,自1950年代以來,無數台灣民主鬥士前赴後繼的投入民主運動,表面上台灣人終於當家作主了,但骨子裡只是民主發展艱鉅工程的一小步。在遙遠的海外的我,孤獨默默地與無數國人深感振奮、驕傲。但心底深處,佔據大部的心思是我生命的落寞,不是台灣政黨輪替的喜悅。

 

20004月,有一天我接到從台灣來的一通的電話,嚇了我一跳,又是陳師孟教授,「林教授嗎?我是陳師孟。你被推薦為新政府環保署署長最佳人選,歡迎加入新團隊….,阿扁總統會再親自打電話給你。」「師孟兄,我不行,我不行」我結結巴巴地說。「以前你批評國民黨的環保政策,現在是你發揮的時候了。520快到了,趕快回來吧,拜託你了。」電話掛斷後,我坐著發呆許久,醒來後急著聯絡市府好友林嘉誠,請他轉告阿扁總統,我實無心力應付環保署的重擔。「這怎麼拒絕呢!」他的口氣毫無轉圜,「你自己向他說吧。」我坐著,獨自發呆,向誰訴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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